夜色渐渐深了。举着火折子风风火火赶来跑去士兵把小镇弄得吵吵闹闹。
孟阿细捂着腹部,一手被封刀拉着,在屋顶上快速移动着,然后潜进了一个破旧庙里。
掉漆的木门被风吹的吱吱呀呀,写满了梵文的黄符纸贴满了大门,却也是被风化得差不多了。
封刀护着她,躲进了高大的佛像之后。
孟阿细靠着佛像,望着那一簇一簇的火光飞奔而过。
她清秀的脸色一片惨白,本润红的唇也失了色彩。孟阿细暗自喘息着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体如何不适的生着闷气。
被打伤的身子又受了严重的内伤,一经赶路,情况便变得不要再差。
“快!他们一定就在这里!抓住他们的人重重有赏!”
“是!”俨然一副领头的人站在庙殿门口,声音粗犷,虽然一副严肃的模样,却也掩盖不住那音色中略带的贪婪。
“该死的。”
孟阿细咬紧牙关,低声咒骂着,一边把自己藏得更深。依赖着封刀的心让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多么过分的举动,她只是凭借着下意识,紧抱着封刀,然后往他的怀里拱着。
摊着手,封刀并没有阻止她的举动。也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能像从前一样,宛如一个跟父亲撒娇的孩子。
事实上,她确实只是一个孩子。她只是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强迫自己长大而已。
可是,我永远也成不了你的父亲。
“阿细。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他轻声细语,粗糙的手附上了她的背。
孟阿细的内力被打乱,这也正是她无法自行疗伤,还吐血的原因。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危险。天知道这个嘴硬的小丫头刚刚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在这里逞能的。他这次出手将她捞回来。看来是被她怨恨了。可是封刀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虽然复仇心切,但小姑娘毕竟还是小姑娘,曾经,也只是一个可爱任性的小丫头。虽然自己会尽全力帮她复仇,可不论怎样,他都希望她能不被仇恨所吞噬。
仇恨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飞速成长。可这东西就像剑。双面刃,砍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弄伤自己。
这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心急办了傻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以后呢?!他不可能次次都在。这次他能侥幸把她救出来。之后他能保证每次她任性的时候都在吗?
不能的。
他本想着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做事不能冲动。但他果然还是拧不过这个小丫头。哪怕一开始想着要让她受点教训,可却还是有些心疼。
心疼这个性情大变的孩子。
她只是一个孩子。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幸福孩子会这般不堪的为了复仇苟延残喘,为了复仇而把自己折磨得人不是人鬼不鬼呢?
耳旁充斥着风被放大的声音。掉漆的佛像微低着头,眼眸中满是仁慈。
封刀收了内力,微抬起头。女孩那让人心疼的果敢浮现在脑海中。她说我不信命,也不信神。
她说阿细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她就叫孟阿细。
她说孟阿细,是为了复仇而活着的。
她说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如果有,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受苦的人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深处隐忍的悲伤他封刀到现在还记得。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也许她现在已经当了妈妈,也许闲暇无事的时候,会带着些银两上街买几个心仪的小玩意,会和曾经一样温柔的笑着,偷想着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爱慕着自己的夫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迫自己冷漠,强迫自己坚毅,强迫自己什么都能干,强迫自己无所不能。
因为一天之内拥有所有,又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阿细,强迫自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不然,她应该什么也不懂。
她应该为自己的孩子又跑去哪儿野而担心。她应该心疼自己日夜操劳的夫君。她应该孝敬自己的公婆。她应该寻思着什么时候带点什么东西找个什么理由回趟娘家,告诉把自己养大的爹娘,自己过得很好很幸福。
她应该享受这样的人生。
她应该直到合上棺材板的那一瞬间都是幸福的。
可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也许阿细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灵。一切都是假的。
毕竟……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又究竟是有一副多么恶劣的心脏,看着所有像阿细这样的女人小孩受尽折磨欺凌,连死去都是奢望的存在。
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该想这些东西,然后重新运气。
该庆幸的。
随着温热的内力不断输入孟阿细的体内,她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起来。
这家人对自己有恩。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阿细死掉,也绝对不能让阿细毁了。
控制着自己输入内力的量,封刀叹了口气。孟阿细的内力被打乱,这也正是她无法自行疗伤,还吐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