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书目光一侧,凝眸看着谢华宁,
“你什么意思?”
谢华宁站起身来,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肩膀,声音沉凝,
“往后只有深渊和绝路,我不想再退,也不想再忍了,哥哥,我和萧文毓有约定,他会给我三个名额,保谢家三个子弟入仕,即便他如今被废,我也相信他能履行约定,所以……我想要哥哥从族中挑选两个弟子,半个月后,前往阆都,考功名,入朝堂。”
谢云书眸光一凛,抿唇看着谢华宁。
以为他是不赞同,谢华宁轻吸一口气,正想劝说他,谁料,谢云书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
谢华宁一惊:“哥哥?”
谢云书收回手,对着她温润一笑,
“傻丫头,七尺男儿,谁没有一颗想要逐鹿天下、绽光放彩的壮志雄心?如你所说,谢家蛰伏的太久了,让世人都忘记了,临安谢家,同样拥有百年底蕴,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世家,我,云澜……族中子弟,早就有放手一搏的想法了,但过往,受诸多因素所累,我们迟迟下不了决心,但现在,谢家,的确不能再退了。”
“过往……是因为我,对吗?我为皇后办事,但你们不看好皇后,又不能自家人与自家人作对,所以你们只能忍辱负重,委屈自己,对吗?”
谢华宁喃喃出声,谢云书垂眸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你很聪明,哥哥不想跟你说假话,这的确是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谢家自身的那道无形的枷锁。”
谢华宁一时理解不了,静静地看着谢云书。
谢云书转身看向窗外,身姿轻旋,华服衣袖如云朵般漂浮而过,缎面流光溢彩。
“谢家有百年的底蕴,能人辈出,但从无一人入仕,那是因为谢家的传家训言,便是,名为锢身锁,利是焚身火,谢家遵循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视功名利禄为尘世俗物,但他们不曾明白,无名利护身,清贵犹如怀璧其罪,人妒而踏之,踏后辱之。”
谢云书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沉重而凝肃。
“若自始至终,谁也不曾破例,闲云野鹤一生,虽空负满腹才华、一腔热血,但也算是安度一生,可偏偏,谢家出了一个你,你不受约束,硬是将谢家拉入了十丈红尘之中,而谢家为护家风,不愿沾染名利,导致落难之际,无力自救,更是求助无人。”
“哥哥……”
谢华宁嗓子眼儿一堵,想说对不起。
谢云书轻笑了一声,声音沉静自若,
“不必心怀愧疚,至少,我没觉得你做错了。”
谢云书转过身来,
“相反,我还挺感激你的,若不是你,可能偌大个谢家,谁也不敢冒这个头、破这个先例,而我们,可能抑郁一生,而后再过十年,五十年,谢家衰败,百年根基毁于一旦……阿宁,是你阻止了这一切。”
谢华宁从来不知道,谢云书心里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
过往,她一直以为,谢云书无心名利……
原来,他不是无心,他只是被谢家迂腐陈旧的枷锁给牵制住了。
而她,因为私心,强行将谢家拉入名利场,却意外的打破了这道枷锁。
“如果是以前,我们想要入仕,那宗族之人,一半多的人会誓死反对,但现在不一样,谢家已然入仕,且无论是你与宴祯的关系,你与隐凤府的牵扯,还是废太子的到来,临安势必都会被顶上风口浪尖,谢家的百年根基都在临安,注定了要与临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谢家的宿命,谢家躲不了,所以,想要守住谢家,我们无路可退,我们只能进,只能战!”
谢华宁胸腔下的那颗心脏突然跳动起来,热血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