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开站在客厅尽头,厨房那边的光线穿不透黑暗,整个客厅只被逐渐变暗的昏寐光影笼罩。
他驻足片刻,往厨房走。
中岛台上乱七八糟摆着食材,有培根,口蘑,洋葱,牛奶和玉米粒,锅里正煮着意面。
杜施正在切洋葱和口蘑,下刀小心翼翼,动作不是很熟练,旁边摆着手机,屏幕上是菜谱。
她厨艺一般,下厨的时候少,对着菜谱做些简单的问题不大,以前上学一个人住时,也是自己做点简易菜色,搭配外面买的东西,将就着过来。
然而她此刻心不在焉,低头切菜,眼光却往他来的方向瞟,刀没下准,刀刃往手指上切去,杜施吃痛,下意识将刀扔案板上。
孟延开几步上前,拉过她的手看了眼,手指上划了道浅口,削掉了一点指甲,有血珠从伤口里涌出来。
孟延开捏着她手指在水龙头下冲了下,“找个创可贴贴上。”
杜施去了客厅,靠近玄关的地方有一面墙里做了隐藏收纳柜,她推开门,从柜子里的医药箱找了片创可贴。
孟延开留在厨房,看了眼旁边摆的食材,一边洗手一边浏览她手机里的食谱。
杜施贴好创可贴回来,他已经在上手切菜,问她:“要加牛奶,不会有问题?”
杜施说:“单独喝才会有反应,加在咖啡,或者菜里就还好。”
孟延开动作比她麻利多了,炒菜捞面,三两下做好,不似她每一步都要看菜谱,总是手忙脚乱。
杜施没拿捏好量,面条煮多了,便分了一半,让孟延开帮她吃掉。
餐厅的光线明亮而温暖,使人心情放松。
杜施已经洗过澡,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袍,在睡前才肚子直叫,才想起自己忘记吃晚饭。
她小口小口地用叉子卷着面条吃,吃相斯文,孟延开吃得快,却没有狼吞虎咽的匆急,动作依旧从容。
等他吃完,杜施盘子里还有大半。
成年人对气氛的异常有着相当明显的感知力,两人交流极少,各自吃自己的。
正常情况下,杜施在他面前,很少会这样闷不吭声。
孟延开像是知道她有话要说,吃完后便在那儿坐着,等她开口。
他手搁在桌沿,略微垂着眼,打量她的发顶,观察她纤而不柴的手指,捏着餐叉,指甲干干净净,修剪得整齐。
杜施神不守舍的,虽饿,却食难下咽,察觉他的目光,加上心里琢磨着开场白的措辞,愈发心慌意乱,只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细嚼慢咽,想让这餐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面条剩了些,杜施吃不下了,放下餐具,伸手抽纸巾,心里横横,明明蓄谋已久,还故作不经意似的问他:“叶言卿情况怎么样了?”
孟延开说:“怀孕了,先兆流产。”
杜施正两手将纸巾压在唇上,闻言动作一顿,接着才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将用过的纸巾拿在手里,对折交叠,缓缓地重复这动作。
“你一直在医院,等到她做完检查吗?”她说着掀眸望了望他。
她瞳仁清澈,一如既往的黑得发亮,内里有光,目光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戒备,直直盯着他,唯恐他说话会不诚实似的。
孟延开回得简洁:“是。”
杜施快速地垂下眼帘,盯着手中已折成豆腐干形状的纸巾,又将它卷起来,她嗓音变得有些艰涩,好似喉咙中有团打湿的棉花,让她很难受:“你看到我给你打的电话了吗?”
孟延开越发觉得两人像是在审判,将事情一件件拿出来说,再一件件量罪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