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空荡寂静,杜施只身坐在桌边,哭到心力交瘁,神经绷扯发痛,脑中像有一把搅拌机,将过去和现在的种种混合又强制撕裂搅碎,让她几乎不能思考。
热泪濡湿手心,顺着下巴滴在睡袍上,丝质布料上洇开大片水痕。
方才她朝孟延开的离开方向扔出去一把刀叉,勾起的浓稠汤汁也溅在身上。
她狼狈不堪,难以置信地发现,今夜的自己像一个哭诉丈夫出轨却得不到丝毫安慰的怨妇。
他说对她有感觉,她就满心满意地信了。
可这一次,和上次他说这话之前,结果有什么区别呢?
什么柔情蜜意,什么他在试着接受她,爱上她,如今看来,不过统统是她一人的幻想。
是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是她太害怕回到过去没有他的日子,所以潜意识忽略那些可能让她失去他的任何诱因,蒙住眼睛,只让自己看见他的好,因他的靠近而感动雀跃,让自己一味地相信他们的关系在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不强求他一定要像失忆前那样对她百般好,她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好,她便可以毫无保留。
可是他给的那一点点的好,总是虚无缥缈,她以为紧握住的时候,又突然被拿走。
他给点甜头她就沦陷,而他从头至尾只管冷静旁观,仿佛做好了随时弃她而去的准备。
罢了,不过是她太过天真,自以为能让一个对她全无印象的人对她滋生爱意。
他可是孟延开,他不愿意的事,又有谁能强求他?
强求过他的人,他会记恨。
对,她宁愿把这一切当做是她逼他结婚的报复,也不愿相信,她竭尽所有也没能让他爱上她。
慢慢的,眼泪好似流尽,眼睛又痛又涩,她混沌木讷地在餐厅坐了会儿,将餐具收起来,一股脑放进水池。
杜施上楼,重新洗澡换了衣服,刷牙的时候,看见他的剃须刀和须后水,仍是控制不住想起他的样子,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历历在目。
事到如今她骑虎难下,这条路前看不到头,后望不着尾,既想摆脱这痛苦,又不想忘掉他,等了这么久,怎么忍得下心割舍。
有时她真希望,她爱的只是三年前那个爱意炽热,最终因故无法善终的男人,她对他不过是一种放不下的执念。
可重新在一起后,失去记忆的孟延开,哪怕他混蛋,对她冷言冷语,时好时坏,仍使她无法自拔。
他远不止是她执念,她就是爱他这个人。
这才是悲哀之处,她一边恨不得痛斩情丝与他分道扬镳,却也偷偷希望他能多爱她一些。
杜施上了床,却总觉得身边都是他的味道,萦绕鼻尖,源源不断,令她无法不想他。
今天心情犹如过山车,前一刻还自以为给他的商业谈判帮上了一点小忙而沾沾自喜,后脚就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她累极困极,哭得脑仁隐隐作痛,干脆去了没有他的痕迹和气息的客房。
……
午夜已至,地标建筑熄灯,万家灯火归于寂静,城市褪去璀璨外衣,像极了穿过声色犬马的女人归家卸妆脱衣,只剩满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