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衣接到安解语的信,连忙应了,坐了车过来,邀安解语一起去赌坊。
范朝风刚从江南同谢地交界的地方回来,也在家休整,不用去仗义楼里理事。
见南宫雪衣和安解语两个人要一同去赌坊,范朝风便骑了马,跟着她们俩黑衣劲装的大汉排在门前,虎视耽耽。
安解语知道,这赌坊重地现在的安保措施,不比银楼逊色。除了屋前的大汉打手威慑之外,赌坊的屋前屋后都有重兵守着。——别人可能想不到,辉城军真正的军饷集散地,就是在仁兴堂的赌坊深处。
一般人想进来挑事,外面的大汉就能解决了。如果冲到赌坊里面意图不轨,基本上就只能从前门竖着进去,再从后门躺着出来了。而且不会让人在赌坊里断气,都是规规矩矩、走街串巷,在辉城闹得人尽皆知之后,才抬回闹事人家中,第二天再断得气。
这种处理法子,当然有两种意思:一是对闹事人家里表明,我们知道你家在哪里。若还有人受了别人的指使,想来仁兴堂捣乱,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能把一家大小的性命都搭了进去。当然,若是闹事人本来就是个无家无业的混混,就更好处理了,直接抬到城外的乱葬岗去。二呢,却是向四围的人表明,仁兴堂不在赌坊里面取人性命。仁兴堂的赌坊是求财的,不是求灾的。而且辉城的人都相信,一个地儿要是死了人,就会影响气运。对赌坊这种特别需要气运的地方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所以仁兴堂整修之后,在安解语的主持下刚开业的时候,曾有几拨人受了别有用心的指使过来闹事,都被宋远怀和范朝风如此处置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仁兴堂的主意。
这次仁兴堂赌坊筹码房的内鬼案,是在仁兴堂赌坊顺利运营很长一段时间出现的第一起案子。这个内鬼的出现,也是任何赌坊发展中必经的阶段。
安解语在大车里面就同南宫雪衣私下里说了她的想法,还有范朝风建议的如何处置内鬼。
南宫雪衣一听是出了内鬼,气得柳眉倒竖,怒道:“筹码房的人工是整个赌坊最高的,仅次于赌坊的堂主而已。——这些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仁兴堂的刑房很多年没有开启过了,如今倒是要用他们来祭祭刀了!”
安解语讪笑道:“都是我的错。当年我要同意让进筹码房的人都签了死契就好了。”
南宫雪衣想了想,也点头道:“以后再想进筹码房的,都要签了我南宫家的死契才行。”看了看安解语,南宫雪衣又改口道:“这样吧,以后筹码房两组人,一组签我南宫家的死契,一组签你们安家的死契。以后除了我们两家的人以外,都不能进筹码房。”
安解语本来想用她在后世经营现代赌场的经验,来打理仁兴堂的赌坊。现在看来,她是过于缘木求鱼了。没有大的社会环境,想单独把那个社会的管理经验移植到后世,还是不能过于刻板。有些地方,该本土化的,还是要本土化,不然会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出来。
若是一开始筹码房的人都签了死契,也许他们就不那么容易被收买了,安解语默默地想。
两人在车里说着话,外面范朝风已经在跟人打起招呼来,又对车里的两人道:“到了。你们下来吧。”
安解语戴上有面纱的帏帽,同南宫雪衣一起下了车。
范朝风骑在马上,目送她们两人进了赌坊的大门,笃定是万无一失,才勒了马,转身回去了。
范朝晖一大早起来,让手下人先去联络了自己派在江南的暗探,具体打探了一番仗义楼安护法夫妇的住址。
等那人换了装过来,专门带他们过去的时候,范朝晖发现,果然是当年他同则哥儿还有周芳荃一起路过的那所宅子。
想到那一天,就是在这所宅子外面,他亲耳听见安儿的笑声。——当时他还以为是在做梦。如今他又一次站在这个大门前,却又有些犹豫起来。他真的害怕,到头来,发现自己确实是在做梦……就算是梦,让他在梦里都多待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范朝晖默默地骑在马上,看着对面的门庭,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他身边的十八骑跟着他多年,又是军中出身,自然知道主将不动,他们也都不会动。
一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连他们骑的马都没有嘶叫过一声。
日头渐渐地升起来,照在承义坊前的大街上。
坊里的人家也都起了床,开始了新的一天。
大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