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翻动她时,她可有咯血出来?”随军医生问道。
齐如意试着晃了晃锦棠,掰开她的口舌瞧了瞧,随即答道:“干干净净,唾液中也无血丝,倒是上嘴皮子上,往外不停渗着血,像是磕破了。”
被马蹄伤,最怕的就是内脏出血而不停止。既此时唾中无血,可见体内的血是止住了。
随军医生道:“我替她开些化淤去积的外用药,到时候你每日替她敷上一回,当就没有大碍了。”
齐如意还将锦棠搂在怀中,一把就拉开了帘子:“不对啊郎中,我家二奶奶这还没醒了,你总得想办法先让她醒过来吧。”
恰这时,林钦推门而入,锦棠于齐如意怀中挣了两挣,于梦中就喊了一声:“上官!”
林钦停在门上,足有半刻钟。
若他记得不错,当初在避暑宫,这小娘子唤自己也是称作上官。
上官是他的姓,但既以隐姓埋名,自然就不会告诉任何人。
与他相识的人之中,若非生死之交,知道他底细的,没有人会喊他叫作上官。
她在梦中喊的如此亲昵,就好像他是她极亲,极亲的人一般。
客栈里极简易的架子床,沉香色的帐子半掩,露出一弯白玉色的手臂来,因床帐颜色太薄,站远些,甚至可以看到内里蒙蒙胧胧的身影。
罗锦棠是叫齐如意抱在怀中,那一抹手腕,当是自己垂下来,垂在外头的。不得不说,齐如意这一根筋儿的傻姑娘,是真傻,连防个避讳都不懂。
军医见是指挥使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道:“只是一脚被踩的狠了,别的当无大碍。”
林钦唔了一声,一双剑眉轻簇:“齐姑娘,把帐子放下去。”
毕竟罗锦棠还在昏迷之中,而她带的这个大丫头,似乎瞧着脑子不大清楚,哪里会有妇人赤身半裸的,丫头就揭起帐子来,给人看她的身体的。
齐如意似才醒悟过来,两手乱抓着,便准备要去下帐子。
偏偏此时,罗锦棠从她身上溜了下来。
她是伏爬在齐如意怀里的,长发散乱在白玉色的背上,纤细,但并不算瘦的背上,松松束着根墨绿色的带子,那是用来系肚兜儿的,打着活结儿。
于肚兜带子的掩印下,赫赫然一圈青紫色的马蹄铁印,瞧着格外的狰狞。
只凭那道印子就可以想象,她当时为了救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叫马蹄踏的有多疼。
林钦立即转身,挡到了随军医生前面,吩咐道:“你自己去抓药,熬药,即刻。”
恰这时,锦棠也缓缓儿醒了过来。
听见房中还有男人的声音,她随即一把,就掩上了帐子。
锦棠本来只想顺道帮林钦一把,然后悄无声息上京城的。只是记忆中有个卖香的人家的小姑娘,脏脏的,鼻涕满脸,最后要叫马给踏死,于是从马蹄下救了她一回,谁知又跟林钦撞上了。
隔着一层纱帐,林钦一直在外面踱着步子。
这人虽身材高大,但瘦削,脚步也轻,不比陈淮安,但凡走起路来,脚步沉沉,远远儿的就能听得到。
在河西堡的酒坊酿出酒之后,凉州都督府,是锦棠最大的卖家。
把锦堂香供进大都督府之后,因为各阶层的武将们吃着酒好,渐渐儿只吃她家的酒,锦堂香如今几乎垄断了整个河西地区的上级阶层。
只销售以来的这半年,锦棠于河西进帐了将近两千两银子。
所以,林钦如今是她的大财主,这样的财主,自然得好言以待,她咬了咬牙,挣扎着坐了起来,快速的系着自己的衣带:“真巧,又碰到了指挥使大人,昨儿得多谢您,救了民妇的性命。”
林钦唔了一声,道:“小娘子此番外出,仍是为了卖酒?”
锦棠于帐中答道:“恰是。”
等了片刻,林钦才道:“听你的下人说,你此番是要入京。”
不用说,自然是齐高高和骡驹两个说的。
这俩人,嘴巴就像没把手的门,见谁都掏心掏肺,什么都往外招,没一个能靠得住的。
“正好,本使也要入京。”林钦又道。
锦棠断然道:“我家相公说,他会出城三十里,来接我的。”
确实,听说她要入京,陈淮安早早而备,说好了,出城三十里迎接。
不比上辈子整日忙着仕途,如今的陈淮安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满嘴甜言蜜语,也不管锦棠嫌不嫌弃,三天一封信,信中言语比抹了蜜还甜。
他还于信中说道,自己这一回必定要让她见识一个,和上辈子全然不同的京城。
锦棠虽说不抱期待,但是毕竟因为他的身份,她的酒肆减了整整二成的税,搭伙过日子,陈淮安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而林钦就不同了,上辈子她欠他良多,也深知他的脾性,徜若叫他捉住机会,水磨石穿,他总有磨到她动凡心的哪一天。
锦棠这辈子,只要银子,只要钱,决不会再动凡心,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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