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曰:
宋家二帝无仁义,
兄终弟及不相容,
烛影摇曳成疑案,
斧声依稀辩异动。
若说大宋朝有什么关键词,我看“报应”两字可当之。大宋并非佛教鼎盛之际,就之前,周世宗就是大名鼎鼎的我中华灭佛急先锋三武一宗之一宗。当然报应一说并非佛家所独有,中华的各种天人感应学说实际上或明或暗都会归于报应之说,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嘛;也不是说大宋就不尊佛教了,六一居士、东坡居士、佛印等均传世于名。不过有宋一朝,于道教一脉还是更尊些,比如林灵素、郭京等宵小可以诹登高位。
话说五代时,天下大乱,道门出了一位神仙级的人物,陈抟老祖,避乱世于华山。据说陈抟初到华山时,山上有老虎吃人,他对老虎大声呵斥,命令他们离开,老虎竟然真的听从了陈抟的话,乖乖的离开了,自此华山上不再有虎患。当年陈抟在来华山隐居的路上,遇见一位老妇挑着两个竹筐而过,筐内坐着两个小孩,当老妇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吟曰:“莫道当今无天子,今日天子一担挑”,当时遍地草头王,世人认为真命天子却不出世,故有此言。那两个小孩,便是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了,那老妇便是杜太后,那时是赵弘殷挈家避乱,正过于此。也有传说是赵弘殷一肩担两日的,反正不管怎么说,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都要当皇帝,那是早就注定的。
到后来龙虎风云会,双龙会一虎,伞匠与流氓、油郎结拜兄弟,柴荣、赵匡胤、郑恩一个头嗑在地上,正是苍龙、赤龙会黑虎。。。好吧,我意淫了,这是民间传说。反正也是说柴荣、赵匡胤都是要当皇帝,那是早就注定的。从“酒醉错斩了郑贤弟”这一出看,这郑恩应该是张琼的转音,无敌的陶三春在历史上也难觅踪影。
那么报应来了。就从周世宗柴荣讲,他英明神武呀,年纪轻轻南征北战,几乎荡平了整个中国,却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让人家欺负。给结义兄弟赵匡胤搞黄袍加身的把戏,轻轻巧巧地夺了大好江山。整个过程只有一个韩通反抗了一下,其他一切都很和谐。而这个韩通,在民间话本里还被弱化成赵大当流氓时勾栏院里的对头,于是一场政变的你死我活,变成了流氓间的寻衅滋事之类结仇啦。这些个从佛门来说,当然算是报应不爽啦,周武帝周世宗,都是雄才大略,也都是英年早逝,还都是搞灭佛呀,织田信长也灭佛,也雄才大略,也还不是英年本能寺。。。这叫谁也逃不了呀巴拉巴拉。
然后这个就是大宋开国了,实在是不见得多有脸;当然于历史上动不动就人头滚滚的改朝换代,也不见得多差。所谓英雄,无非是用白骨堆出来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赵大作兄弟不厚道,作皇帝却比不少开国皇帝厚道多了。当然,历史上柴荣并没有与赵大结拜,但是柴荣将赵大当作不会背叛自己的亲信是无疑的,据说病中的柴荣在翻看文件时,曾经莫名其妙地得到一块木条,上面写着“点检为天子”几字。柴荣顿时警惕起来,对时任殿前都点检的姐夫张永德产生了怀疑。随着病情加重,柴荣准备防患于未然,他让跟随出生入死深受自己信任的赵匡胤取代了张永德的位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点检为天子”这谶语就算是应验了。赵大在此期间一系列活动都挺漏的,传说赵大阴结义社十兄弟,完全架空了小皇帝,连市面上的人都知道太祖之志了,赵大自己倒怕了,密以告家人曰:“外间汹汹若此,将如何?”太祖姊面如铁色,方在厨引面杖逐太祖,击之曰:“大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决胸怀,乃来家内恐怖妇女何为耶!”这个敢打太祖的恐怖妇女也许是一般吃瓜群众称作赵美容的,就是评书中嫁给高怀德的那个皇姑,武艺高强。所以赵大私德是有亏的,但上个位而能基本不死人,这个公德可没啥可指责的。作为政治人物,对屁民而言,还真是宁愿亏私德勿亏公德,碰上个不亏私德的王莽,那就亏死屁民自己了。
然后,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作初一我作十五,轮到新一代的”点检”、开封府尹赵光义实力架空皇帝了。赵大为了躲避赵二的势力,连迁都的招都想出来了。而赵二一句了,“在德不在险”给怼了回去。换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真要引用一句“容斋”名言, “朱温区区以汴、宋、亳、颍嶻然中居,及其得志,乃与操等。以在德不在险为言,则操、温之德又可见矣。”德个屁啊。反正赵大怎么侍奉拜兄,赵二就怎么侍奉大哥。到最后斧声烛影,亲手乃伊组特,简直还要过份。当然欺负孤儿寡母的戏码是一定要上演的。各戏种都有贺后骂殿这一出。说宋太祖赵匡胤死后,弟赵光义继承帝位。赵大老婆贺后以丈夫死因不明,乃使长子德昭上殿质问,赵光义怒欲斩侄,德昭撞柱而死。贺后乃携次子德芳上殿,历数光义之过,光义理屈谢罪。当然,熟悉历史的又该跳出来指责了,赵大登基时,贺后早死翘翘啦。不过我认为,历史文本能够流传总是有其合理历史逻辑的。贺后骂殿不一定是真的,但一个新寡怨妇带着被废黜的幼主,那种不甘心,怎么描摹都可以理解的。比如陈桥兵变后那位被赶下大殿的符太后和柴幼主,难道没有破口大骂的冲动?逊位后隆裕曾对世续说:“孤儿寡母,千古伤心,睹宫宇之荒凉,不知魂归何所。”说难听点,这就是报应,人民群众用揶揄的口吻完成了对赵匡胤的解构。说起这符太后也不是没有槽点,她姐妹二人都嫁了柴荣,还有一个妹妹嫁了赵光义,符家以两朝三个皇后在历史上出名,符氏姐妹的父亲符彦卿以此荣膺历史最牛逼老丈人亚军,夺冠的自然是蜜汁美男独孤信,女儿们一举囊括了当时北周、大隋、大唐三个强势王朝的后位。
赵光义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一辈子在战场上走霉运,屁股上被萧太后戳了一箭,后代被囊括作北地观光游。
但素,柴荣又何德何能惨遭命运的拨弄呢?难道还真是因为灭佛?别搞笑了。遥想当年柴荣伙同亲爱的姑父郭威起兵清君侧,结果君侧未清倒把君给清除了。于是装腔作势称制太后、拥立幼君小王爷刘赟。随后突然闻报契丹人南下,于是率军北上抵御,途径澶州,士兵兵变黄袍加身,爷俩乐呵呵地轮流登上了皇位,把个小王爷玩得个不亦乐乎。看清楚没?黄袍加身不是赵大发明的!更恶劣的是,这个小王爷并不是主动要求当皇帝的,把人家千里迢迢骗来然后弄死,这个孽作大发了。所以说,欺凌孤儿寡母主少国疑,与其说赵光义有样学样、有眼还眼,还不如说赵匡胤有样学样、有眼还眼。是谓三代还报、两朝黄袍。人常说无巧不成书,但真实的历史有时比刻意编造还精巧;历史的细节往往不容细究,细思极恐。
谬史氏曰:本篇是大宋开国故事。说大宋朝,当然要先说开国,虽然有得国不正之讥。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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