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曰:桑间濮上有遗音,蛮荒之地求著礼,悲愤吐脯化精魄,遗民泪尽胡尘里。
这里所说的化外之音,并非斛律金的所谓“天苍苍野茫茫”那样的胡音,而是指虽处化外之地,仰慕巍巍中华;虽为胡蛮之身,乃发堂堂韶乐。甚至华夏苗裔,委身胡尘,血泪余音。
宋词是中华史上的高峰,北国虽几经沦陷,但是对好东西的追求永远也不会停歇。(感谢我的背景给了我完整的对中华文化的审美,可惜现时代越来越碎片化学习、网络化阅读、快餐化思维,正在一点点阉割我们的审美快感。真担心我们的下一代已经失去了对中华文化中好东西的审美,他们已经只能接受一点点掰开揉碎的信息,比如不超过140字。。。而无力享受遨游在文山书海里的高潮了。)
有宋一朝,对应的胡族有,大辽、西夏,说实话,虽说多有仰慕上国风化之士,但却没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作品。与辽、夏相比,金代可谓诗人辈出,作品繁多。仅《中州集》就收入金代250余位文学家的诗词2116首。《金史》载:“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来,渐立条教。太祖既兴,得辽旧人用之,使介往复,其言已文。太宗继统,乃行选举之法,及伐宋,取汴经籍图,宋士多归之。熙宗款谒先圣,北面如弟子礼。世宗、章宗之世,儒风丕变,庠序日盛,士由科第位至宰辅者接踵。当时儒者虽无专门名家之学,然而朝廷典策、邻国书命,粲然有可观者矣。金用武得国,无以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树立唐、宋之间,有非辽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
大金、蒙元,因为遗民颇多,数量出质量,才有上乘之作。比如,宇文虚中,原宋臣,作为使节出使金国,被金羁留乃至仕金,后来被诬谋反而杀。其诗文在金前期很有影响。比如《已酉岁书怀》写自己出使金营不忘使命,还有《过居庸关》,写居庸关陡峭形势,用语朴素而伟岸见,用韵很险。
吴澈,有《东山集》,出使金国,却因为名气太大而被羁留。其诗如画,文字不加雕琢,感情和味道却很清新深远。它是金元词的创始者,元好问称其为“国朝第一手”,有《人月圆》:“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后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是在宴饮时触物伤情所作,怀念故国,凄婉沉郁。
蔡松年,有《蔡松年文集》,还有专门词集《明秀集》。其代表作是仿照坡仙的两首《念奴娇》“倦游老眼,负梅花京洛,三年春物。明秀高峰人去后,冷落清辉绝壁。花底年光,山前爽气,别语挥冰雪。摩挲庭桧,耐寒好在霜杰。人世长短亭中,此身流转,几花残花发。只有平生生处乐,一念犹难磨灭。放眼南枝,忘怀樽酒,及此青青发。从今归梦,暗香千里横月。”
“离骚痛饮,笑人生佳处,能消何物。夷甫当年成底事,空想岩岩玉壁。五亩苍烟,一丘寒玉,岁晚忧风雪。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杰。我梦卜筑萧闲,觉来岩桂,十里幽香发。块垒胸中冰与炭,一酌春风都灭。胜日神交,悠然得意,遗恨无毫发。古今同致,永和徒记年月。”词作感慨豪放,意境深厚。《金史》载:“蔡松年文词清丽,尤工乐府,与吴激齐名,时号‘吴蔡体’。有集行于世。” 吴激是米芾的女婿,滞留金境。
金后期的世宗章宗时期,是文学繁盛的时期。有以散文著称的蔡珪,有与辛弃疾同门的党怀英,写诗颇有魏晋古风。“与子花间,随分倒金壶。”
党怀英代表作有《雪中》《宿宣湾》。他是辛弃疾发小,最终各为其主。“疏林飒秋声,似知人、倦游无味。家何处?落日西山紫翠。”虽然一生忠金,但心底终有些许惆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