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侍郎接到太后懿旨的时候,哪敢耽搁,立即就往坤宁宫跑。
一路上都在讨好夏清,“夏公公,太后唤微臣何事?”
夏清虽为太后身边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却从不狐假虎威。朝臣忌惮太后,他也想给太后落下个贤德的名声。
就像先帝一般,虽然不理事,但除了个别言官,朝臣大多记得他仁君的名声。
“大人勿惊,太后念及您修缮戏台劳苦功高,请您过去吃盏茶也不一定。”
工部侍郎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结果比哭还难看,“夏公公,您就别拿我取笑了。”
这畅音阁才开工,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用什么功劳和苦劳?
“大人勿忧,太后一向赏罚分明,大人若真有什么错处,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太后宽宥,断不会分斤掰两的。”
夏清的话并未让工部侍郎彻底放下心来,提着一口气,脚步轻而急促的往翊坤宫赶。
若非工部尚书海大人日理万机,底下的工匠没有资格面见太后,也轮不到他这个侍郎,才跟着夏清进到寝殿,就瞧见太后那蛾眉螓首下阴沉着的一张脸。
“微臣给太后请安。”
李眉妩凌眉一扫,轻嗤一声,“怎么?工部没人了?把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派过来。”
工部侍郎原本是俯身行礼,这会儿立即跪在地上,“微臣有罪,还请太后明示。”
“想你能爬到侍郎的位置,没几年寒窗苦读和忠于职守,也不能平步青云。
怎么?这帮酒囊饭袋如今做事,都要让旁人盯着才行吗?”
太后的话让工部侍郎一头雾水,他拼命回想,自从接了这活计,他便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的筹划,也没偷懒呀。
但他不敢质问太后,更不敢顶撞太后,立即求饶,“太后恕罪,微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虽然还不知道错在哪,但认错总是没错的。至于错在哪,回去自己再慢慢找,总不好叫太好帮自己找。那样很容易被太后误会,自己是在挑衅太后的权威。
“还敢有下次?”她秀眉一挑,虽不是气场强大之人,因有火气压着,也显得不怒自威。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再没有下次了。”工部侍郎以为太后要责备自己了,轻则丢了乌纱帽,重则打板子。
但太后果真如夏清所言,是个性子极好的。发了一通脾气,却什么实质性的惩治也没有,直接叫他走了。
工部侍郎捏了一把汗,出了坤宁宫,一路被夏清送出去,还如坠入云端。
“太后到底因何责骂微臣,还请夏公公提点一二。”说罢便从袖口拿出自己背着婆娘、存了很久的私房钱,贿赂太后身边的大太监。
夏清没有推辞,静默无声的收下,只觉得距离买大宅子又近了一步。
都是肉体凡胎,他从小受的教育也不是清正廉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他从不敲诈勒索朝中官员,却也不拒绝官员的讨好和俸禄。不主动、不拒绝的夏公公,还是颇得朝臣喜欢的。
贿赂的他拿着,能帮就帮;不贿赂的,他也不会给人家穿小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不防提点一二,“司礼监这么忙,大人还叫冯公公亲自监工,累坏了冯公公,何人替太后分忧?”
“奥——!”工部侍郎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
以后自己就算累死,也不能再由着冯公公来巡视了。戏台搭不好不要紧,冯公公受累太后是要生气的。
冯初在屏风外等了一会儿,他的武功虽然没了,但幼年轻功的底子使他脚步极轻。
所以他能听见旁人的闲谈,别人却没听见他来时的脚步声。
加之太后不喜人多,近身伺候的人很少,也没什么人瞧见他。
即便有人看见他,皆知道他是太后宠臣。能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都是八面玲珑的人。
冯初不知道这只小野猫还有张牙舞爪的时候,原以为她只会像个小怂包一样凡事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