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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诺帝梭之冠/无尽的去路(1 / 2)

据受封仪式之重,各位亲王是应当亲自出席的,所以当圣主使者拿着十二世陛下的告令到达亲王寝宫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跃动的欢欣。

“克洛维殿下,”他的手在身侧划了一圈,并在鞠躬动作完成之前抵达自己的腹部,“实不相瞒,我在成为陛下的信使之前一直都是个狮卫人。佩里大人身为前任公爵的末子,却生来就有接替其父之位的所有特质,这是狮卫人在失去之中唯一悦慰的事了。”

克洛维这几天懒得剃胡子,下巴上灰蒙蒙的,看上去不怎么精神。“塞缪尔叔叔的事令我悲痛。”不管他是否真的有为此伤过心,至少现在看起来的确像那么回事,原来懒惰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加之吾兄之死——唔,抱歉。”说着便摇摇晃晃地撑住身后的桌子。

使者稳稳扶住殿下的后背,从身侧听见一声叹息。他犹豫片刻,最后小心地轻声建议:“您的心情在下能理解,我会如实告知陛下,并将祝福传达给文迪公爵。”

“不,即便我不能出席,鸦卫也必须有所表示。”克洛维令人奉上大大小小数个箱子,里面摆着鸦卫制造的工艺品,小的有摆在夜柜上的烛台,且做成了两头雄狮双足站立的造型;大的则有阿诗弥尔的大理石全身雕像,很久以前狮卫人把他奉作守护神,但现在逐渐变成了普通的装饰物。

这些赠物很合使者的心意,连连鞠躬并代表狮卫向克洛维表示感谢。亲王点点头:“您返回都城时可能会遇到我的妻子,若是如此,还请转达我的思念,让她早些回来。”

“在下记住了。”使者奉承道,“您和英菲宁王妃结婚十余年,感情还能这么好,连山中圣徒都会侧目。”

克洛维迎合两句,很快就转身走开,似乎是忘了送客时要讲究的礼节。使者察觉到了什么,但回顾刚才一切谈话,他自认没什么不妥,只好迷惑地摸了摸后颈,躬身退下了。

亲王任凭重量坠进松软的躺椅里,拿起酒杯往脖子里灌一种单纯用酒精制成的饮料,末了发出做作的吼叫。贴心的管家送上啦一副小型鸦卫地图,红色的墨水绕过所有庄园,最后停在了南面。“殿下,密探说夫人已经在领内结束巡访,现在正在边境处。这些日子里,除了和挪尔威公爵有过独处的时间,夫人一直都和领主们保持合礼的距离。”

“我不相信,”克洛维坐直身体,右手支在膝盖上,拿食指指着管家的鼻子,“她可是英菲宁,这个荡妇!十年、十年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身为人妇和王妃,应该如何保持名声!”

他说着便一掌拍在桌上,托盘和酒瓶害怕地发出颤声。管家缩了一下脖子,盯着主人的脚尖。

克洛维狠狠地咒骂,有些词句难听到老鼠和蟑螂恐怕都会嫌弃地避开,但这样做让他格外爽快。这就像是一次赌气,他要向已故的父王证明他所定下的婚约是多么让人痛苦。这十几年,克洛维就是这么过来的。

和往常一样,骂完之后他就释然了,踉踉跄跄坐回椅子上:“让她在三日之内回来,这是丈夫的命令。”酒杯里的酒已经喝空了。

管家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流露出幽怨的神色,但克洛维已被酒精迷住了双眼,只顾发牢骚。不少侍者站在宫门口等人出来,管家隐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消息:“殿下急着唤夫人回来呢。”

侍者们欣慰地小声欢呼:“瞧,殿下和夫人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这其中的郁闷只有管家自己知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封冗长的信,令信使送到南边去。

鸦卫春季来临之前,暴风雪会向世人发出寒冬最大的威严,树木被吹成两段,来不及躲避的任何生灵会僵死在雪里。王妃的巡访队列又往南走了一些,越过边境进入圣主,暂时驻扎在抬头便能看见太阳的地方。

圣主使者和他的士兵们带着贵重的礼物行进,反而是轻快的管家信使率先冲破雪幕抵达边境,却没有看见王妃的踪影。鸦卫士兵在雪堆里找到了冻得发紫的他,扛着他回到堡垒,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士兵叹了口气,短暂的哀悼过后就开始解他的衣物。信被装在贴心的内层里,封口处鸦卫图案的火漆没办法表明确切的收件人。

堡垒守卫的将领来时,鸦卫人还个个手足无措,因为这是个新到任的头儿,年纪比之前那个小一些。将军接过信正反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把手指伸进缝隙,把火漆破坏掉。士兵一惊:“将军,这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信件……”

“我们镇守的可是鸦卫边境,”将军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长信展开,“如果信中内容是叛变、策应,再拘泥于那点无足轻重的贵族礼貌,就是把我们处死一百回都不够。”接着他啐了一口。“该死的,让我看看是什么信能让我搁置修补围墙这样的大事。”

在一片沉默和愧疚中,将军快速阅完信件。鸦卫管家在开头作了寒暄,将亲王的口谕完整地传达,然而在那之后,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封信会在中途被拆开——

“殿下对您过于频繁的外出感到恼火,您可知这半年来,您只有短短数周停留在鸦卫城。”信中道,“一些不堪入耳的诽谤我不愿赘言,但在下不得不提醒您,殿下的烈怒积压了十余年,我恐怕他这次不会轻易宽恕您,为保全性命,请暂时不要返回卫城,等我等掩藏城中锐物后再去见殿下。”

将军“啪”地一声把信纸拍在一起,面对一众好奇的属下道:“这是给王妃的信,恐怕主堡里的管家和她有染,需要亲王殿下定夺。”

新的信使从边境堡垒出发,带着从卫城来的信回去了,所以王妃也就没有收到克洛维的口谕,并按照自己的计划前往圣主城,参加佩里·文迪受封仪式的同时,还要参加议会会议。

旅途颠簸而无趣,但王妃总能从中找到乐子,夜晚时分,她坐在毯子上和士兵们玩一种叫“古奥”的纸牌游戏。这种贵族游戏需要用到画着奥术符号的卡片和一本答案书,不过答案书太大太厚,大多数情况下由一名法师代替——他们即使不懂游戏规则也能从卡片组成的咒语中看出哪位玩家的得分更高。

拉加贝尔毫无疑问地担任了裁判。这是这局游戏的最后一轮,王妃的得分排在第二位,但手里只剩下三张牌。裁判小姐瞥了她一眼,就算英菲宁把所有手牌都扔出去,能组成的最高级咒语是一种漂亮的光魔法,这种娱乐型咒语一定得不了高分。

显然英菲宁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常玩这种游戏,不拿第一名总有些说不过去。拉加贝尔心中叹气,反正几个士兵也不懂怎么算分,到时就谎称夫人手上的是个大魔法,随便糊弄过去算了。

盘腿坐在英菲宁对面和右边的两个老兵生下来就开始赌博了,虽然是第一次上手,可玩得比谁都认真,试了几局就把高分咒语的搭配全记下来了,现在正一个劲地算自己的得分。只有左边那个年轻菜鸟——他绝不是来打牌的,英菲宁看出来了。所以她趁两个老兵不注意,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年轻人全身一硬,不敢直视看过来的王妃。英菲宁轻易看清了他的手牌,头一张是一张特殊的符号:一个横杠略靠上的十字架,它作为旧兰德叶尔语的第一个字母不能和其他任何奥术符号组成咒语,但一经打出,便能获得与本轮最高分相同的分数。

英菲宁眯着眼睛,像猫一样在他腿上划拉出十字的暗示,那菜鸟顿时放弃了思考,把那张牌偷偷塞进毯子下边。王妃高兴地笑红了脸,可惜最后还是那小伙子夺得第一,作为奖励,英菲宁在他光滑的下巴上亲出了一个红印,滋滋的吸吮声气得老赌鬼们两眼喷火。

他们一直玩到篝火彻底熄灭,然后准备继续赶路。骑上涅尔后,英菲宁看了一眼一旁的伊薇:“殿下可有来信?”

伊薇双手摆在身前:“没有,殿下大概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英菲宁摸了摸涅尔的鬃毛:“想必他现在对我十分不满吧。”

“您应该考虑的是,回去后要如何和他解释。”

王妃队列开始缓缓前进,身后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拉长。“佩里受封对议会来说是件好事,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她想起会议上那个登徒子。“但那个佩里……和塞缪尔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议会还没有在宫廷扎根,他却写信要求入会,直接打乱了我们想要说服塞缪尔的计划。”

“公爵的末子、小团体的成员、一无是处的登徒子,他似乎很喜欢把自己装在小瓶子里。”王妃的意思是“使自己变得局促”。“他估计正在君王主堡里洋洋得意,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我现在看得很清楚了。”

英菲宁看上去并不着急,权当是在圣主领内游玩,最后停在歇黎湖边上,正有天鹅刚刚落脚,暖阳让它们以为冬天已经过去。伊薇很想提醒她可能赶不上受封仪式了,但英菲宁已经在用眼神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歇黎湖边上几座废墟村庄近日来又被乞丐和流浪汉从大自然手中夺回,遭到侵蚀的墙体用几块木板简单支撑,屋顶上的破洞可以解决光线不足的问题。其中不乏一些孩子,他们没有衣服穿,在应该尽情玩乐的年纪,只能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息,肋骨紧贴着人皮。

英菲宁巴望着他们,士兵们见状都把口粮捐出来一些,推说那些石头面包也不堪入口。但只有伊薇知道她在盘算什么,把所有人拦在面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食物本就不够吃。”

王妃眯起眼睛:“等见到陛下,我会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的。”

越向腹地靠近,周围的流浪汉越多,甚至混着一些匪徒,他们的势力范围不在这里,更像是被驱赶过来的。鸦卫斥候远眺辽阔的平原,发现前方土尘滚滚,一支规模不小的部队正在王妃的必经之路上。他眯起眼睛,勉强看到一面白底的旗帜在最前方迎风飘动,上面纹着交叉的剑刃和一头满身血红的鹰,它张开了翅膀和爪子,眼睛却是合上的。除此之外,徽纹周边还有一圈玫瑰花环作边,这意味着这个家族现在或过去有一位女爵。

斥候将情况禀告英菲宁,后者想也没想:“血鹰瑰冠卢特堡,是她来了。”

两方部队同时靠近,在圣主城远郊的森林处碰面。执白色旗帜的一方大约有上百人,领头的都是穿贴身铠甲的人,和寒酸士兵大不相同。他们只会队列让开一条道路,身形如同伟岸宫殿的男人一手横挂着六剑十字架纹饰的竖缎,一手扶着一位穿白裙的娇小女孩,她的头发在金光闪闪,双眼却是看不清聚焦的鼠色。

“这位是卢特堡女爵葛兰雪小姐,向英菲宁王妃问安!”

士兵抬头高喊,英菲宁在涅尔身上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我还以为我见到王后了呢。但她还是笑眯眯地回礼,在伊薇的搀扶下下马:“葛兰雪小姐!还有将军,我料想定会在路上见到你们。”

“我们正打算去参加文迪大人的受封仪式。”葛兰雪那戴着镂空手套的手紧捏扶着她的将军,不这么用力的话她发不出太大声音。“您也是吗?”

“正是,”英菲宁看了一眼太阳,“克洛维殿下有要务在身,而我也想亲自祝贺佩里。”

“今后议会席中就集齐了足以掌控四大卫城的力量,想必您也和我一样感到欢欣。”

英菲宁调笑道:“自从在会上见到您,我就知道我们已经大权在握——只等您和陛下成婚了。”

葛兰雪小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不,没有……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女爵与王妃的队伍合流后继续前进,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如同密友一般互相挽着手臂。他们穿过一座小镇,田中劳作的男人直起腰板,好奇地张望这支华丽的队列。英菲宁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从车窗的帘幕后头欣赏茂密的树林。“关于商会改革一事,我们还没有搬到台面上来讲过。现在有两座卫城采取了他们的方案,看上去是平息了民怨,但领主们成为买单的人,导致王国金库空虚。”

“金币一直收藏在金库里没有意义。”葛兰雪趁路面平稳时开口,“民众有钱就会去集市采购,采购之物变成产出;另一边,商会得钱要按比例向我们上缴商税,我们再拿钱买民众产出。这样,金币就变成了河流,而王国就是河边的水车,不停运转起来,并变得稳定和富有。”

英菲宁饶有兴致地打量葛兰雪一番:“没想到您还是理想主义者,但现在问题已经出来了,商会给的售价很高,民众买不了多少,更多人转职成为手工业者了。如果我们不给商会定更高的税金、或者采取其他措施,迟早有一天会失去财力和物力。”

葛兰雪没有正面回应,也和英菲宁一样稍微拉开幕帘。“很抱歉,这方面的事我不太懂,或许总管大人乐意与您讨论。比起这个,请王妃有空我的庄园去,到时我会奉上最好的卢特堡香草奶酪。”

车窗内的景色逐渐被大片大片的绿色覆盖,身处队列中伊薇感到不对劲,大声质问领头的士兵:“国王近卫!我们为何进入森林了?”

“这是必经之路,女士!”

“你在深宫中把脑子泡锈了,还是以为我是外乡人不认路?”伊薇喊停了自己人,“我们偏离公道了!”

“这是捷径,请不要无理取闹!”士兵回头道,“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这条路很安全。”

马车上的两位女士听到了争吵,英菲宁向葛兰雪致歉,同时离开车厢来到伊薇身边。穿长裙的女士建议她仍旧骑涅尔并走公道:“森林太危险了,可能会有强盗和野兽,前年在熊林就出过事儿。”

“这次不一样,而且女爵也在这里。”英菲宁看着毫无动静的马车,“我们也在赶时间不是吗。”

伊薇同意夫人的想法,只是坚持建议她骑马。英菲宁横坐在没有马鞍的涅尔身上,一直在想,如果葛兰雪把我留在马车上,会用什么办法威胁我的生命,并把罪名推开。

小路深嵌在土坡之间,树干上有斧头留下的树疤,分离出来的蹊径只供一人徒步行走。葛兰雪的队伍越走越快,看得出的确很熟悉这一带,但他们忘记了身后的外乡人。

夹在中间的高大男人,就是有权扶着葛兰雪的那位,英菲宁曾在君王主堡中见过他。要提到国王近卫、英雄中的英雄,米伦的大名一定是最先跳出来的,现在他却不在陛下身边,还为一个女爵当护卫。大概是察觉到了王妃的目光,米伦微微转头,从头盔的缝隙中看了身后一眼。

圣主队列越走越快,在拐角和树荫处消失一段时间,鸦卫人尽力跟上,勉强能看到那副闪亮的铠甲。

他们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在这片小小的树林里行进,简直就像是横穿了审判森林。英菲宁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葛兰雪好像在带我们绕圈子。”

伊薇提前戴好手套,想要再次质问前方的圣主士兵,但王妃向她摇头,并指向另一个方向。她用手势停下行进的鸦卫人,他们默不作声,看准米伦背影消失的时刻调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这样总会到达开阔地。

第一名士兵很快就离开了树林,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去了,可能是英菲宁错怪了带路的葛兰雪。伊薇本想回头寻找圣主人的踪迹,却发现队伍末尾处竟然跟着一批没人骑的空马,马儿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停地发出吭声。

“啊!”

英菲宁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涅尔的右前蹄被突然出现的绳索绊住,立刻向前栽倒。几名反应灵敏的斥候上前奋力挡住涅尔的身体,不让他把王妃甩下来,英菲宁则下意识地攥紧了鬃毛,半跪不跪地贴在地上,一身黑裙子立刻沾上了土色。

士兵们一起给涅尔解开绊绳,空地上突然跑出十几个壮汉,他们都穿着平民衣服,鸦卫人探路时把他们忽略了,直到靠近才发觉他们个个身材魁梧,拿着崭新又锋利的农具。

伊薇催马过去拦在这些人面前,小山一样的大马立刻吓住了他们,但也只有一瞬,其中两个男人立刻拿手里的叉子刺向马腹,锋利的尖头挑开油亮的马皮,马儿立刻紧绷身体,扭头就要逃开。

另一个男人拽住了伊薇的裙子,拉扯之间将她掀翻在地,伊薇滚了一圈,稍微挫伤了肩膀,但她的眼里只有面露惊恐的王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这些歹徒不仅膀大腰圆,还懂得利用长柄武器和对手保持距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伊薇集中精神躲开一次刺击,佯装大步向前跨,男人立刻后退,脚后跟踩在了凸起的石头上,稍微偏移了一下重心。

就在这个瞬间,草叉从伊薇面前移开了。后者的小臂隔开长柄,像螃蟹一样横走两步,用外侧的手掴了那人一巴掌,顿时血肉像面粉条一张翻开来,铁钩的抓力让伊薇收不回手。

男人痛得大叫又不敢动,只要伊薇稍微一移,他就要把脸往那个方向凑,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半边脸皮,而穿长裙的女士的确这么做了——她控制细铁钩的角度,猛地向下一拉——就和撕一本红纸页的书一样简单。男人栽倒在地,一片带点肉脸皮铺在伊薇的手套上,她花了大功夫也没有彻底扒拉干净,期间还要躲避其他敌人的报复。

鸦卫士兵拿出短剑上前吓退歹徒,后者根本不怕他们,发出驱赶羊群一样的“呜呜”声,一个劲地胡乱戳刺。他狼狈地躲闪,最后还是没有避开死神的追讨,草叉刺进了他的心口,歹徒大笑着向前推进,直到把他压在树干上,叉子前段的铁制部分都没入体内。弥留之际,鸦卫人抬头望向英菲宁,但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见白乎乎的一片,那是涅尔挣脱绊绳站起来的样子。

英菲宁蹬了一下地面,想要抬脚重新坐上马背,但刻进骨子里的礼节观念竟然让她没法把腿分得太开,横在半空的脚又垂了下去。情急之中,一名士兵用两手夹住她的腰胯,硬是把她举了起来,稳稳地摆在马背上。那时他根本没记住王妃的腰有多么细多么软,回头一拍涅尔的后腿让他跑起来,紧接着专心对付追来的歹徒。

涅尔用最快的速度在地形复杂的丛林里狂奔和跳跃,英菲宁伏在他的脖子上,双手抓住鬃毛,紧紧闭着眼睛,呼呼的风声盖住身后的砍杀声。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眼泪刚刚流出来,就被狂风吹离了眼角。

一名弓箭手正在树下待命,他看到快速掠过的涅尔,立刻张弓瞄准。就在涅尔跃出地面经过一片树根的时候,箭矢也离开了弓弦,穿透了他的马尾钉在树上。他被吓了一跳,落地时没有站住,往右侧、也就是英菲宁没有放腿的一侧倒下,划了很长一段距离,泥土和树叶都翻了出来。

英菲宁咬住牙发出压抑的尖叫,直到滑行彻底结束。弓手扔掉弓箭走过去,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马背上拖下来,扔在另一边的草丛里。

涅尔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挺可两下身子站了起来,弓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庞然大物正在逼近自己,突然感觉喉头一紧,涅尔衔着他的领子往后一甩,对准他的正面蹬出后蹄。

弓手来不及叫喊,整个身体从中间对折,双脚离地弹了出去。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扭动,明明手脚能出力,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能把下肢抬离地面。鲜血从鼻孔和嘴巴里涌上来,堵住了所有供呼吸的气道,他连咳了好几下,只吐出几口血,脸憋成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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