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一路前行,往山坳深处骑去,寻找糜夫人、阿斗。
山坳外面,曹军也没闲着。曹操看见了赵子龙追杀文聘,后来文聘骑马绕了个弯,从另一条山路出来了,曹操就起了疑心,怀疑赵子龙没杀死文聘,是和文聘有故交。
曹操疑心病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调大将张辽接管中军大营,把文聘调往山上。
文聘心里暗暗叫苦,本来想等赵子龙回来,再接应他,现在计划落空了。
曹操下令给张辽,在山坳外面两条出口处,都挖下陷马坑,等赵子龙出来,把他引进陷马坑,不必交战,直接活捉。
张辽明白曹操的用意,立即布置士兵挖掘陷阱。
士兵问,陷阱有死的,有活的,挖哪一种?
张辽心里明白,死陷阱是指陷阱挖好了,在里面安插刀剑,刃口朝上,人掉下去就是开肠破肚!活陷阱则不设刀剑,仅仅把人困住。
张辽下令说:“丞相要活口,挖活陷阱吧。”
士兵们立刻忙活起来。
几千士兵一起挖坑,自然很快就挖好了两个大深坑。张辽命小兵找来长树枝,搭成架子,横在陷阱上,再在上面铺上草席,再覆盖一层浮土,伪装好。然后让士兵用草烧成黑灰,细细地洒在浮土上,洒成一圈,标注陷阱的位置,自己骑马训练!
张辽从山坳口骑马往陷阱处跑,假装赵子龙在后面追,纵马来到陷阱前,猛然一提马缰,让战马跃过陷阱。战马却不知何意,前面全是平地,主人为何要自己跳?张辽一提缰绳,战马也跳了,只是跳得不远,“扑通”一声,连人带马掉进陷阱!
张辽摔了一跤,陷阱里尘土飞扬。张辽捂住眼睛,过了一会,灰尘平息下来,才看清上面的士兵已经垂下来两条粗绳子,张辽把一条绑在马腹上,一条绑在自己腰上,命士兵拉上去,重新布置陷阱,再训练战马。如此摔了几次,战马才弄明白,只要张辽一提缰绳,就高高地跃起,跳过陷阱。
再说山坳里赵子龙,一路骑马,一路寻找糜夫人。只见这山坳很深,蜿蜒曲折,草木森森,曹兵这才没有深入,逃难到此的老百姓沿路可见。曹军是向东南方追杀刘备,这里是东北方,百姓们混乱中慌不择路,不辨方向,逃到这里,却因祸得福,躲过了曹军的追杀。
这时天空中已经月色皎洁,一片银辉洒下,若不是路边有百姓说话,伤者呻吟,简直看不出战争的痕迹。
赵子龙一路询问,终于有百姓说,糜夫人抱着阿斗藏在山坳最深处的土地庙里。
赵子龙大喜,纵马奔驰,很快来到了土地庙。
子龙一看有些诧异,山林里应该是设山神庙才对,这里却设了个土地庙,还有几名壮汉,穿着百姓的服装警惕地聚集在庙门口。
赵子龙连忙下马,上去拱手为礼,问道:“众位父老,我家主母糜夫人和阿斗可在这里?”
几位壮汉一听,神情放松下来,其中一位说:“听将军的口气,是刘皇叔派来寻找夫人的?”
赵子龙点点头,说:“正是!”
那人说:“这就好了!刘皇叔待我们百姓非常仁德,因此我们自发地出来保护糜夫人!夫人就在庙后面,将军随我们来!”
几个百姓带着赵子龙进了土地庙,赵子龙一看,里面有个塑像,威风凛凛,像前有个香案,摆着一个神牌,上面刻着字:伏波将军马援神位!
赵子龙有些明白了,伏波将军是东汉光武帝时期的猛将,替皇帝征战,四处厮杀,大概有恩德于当地人,所以人们建庙纪念。刘备是汉室宗亲,也是光武帝的后裔,今天糜夫人又托庇于此,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
几位百姓领着赵子龙穿过庙宇,来到庙后面,是块空地。
赵子龙远远看见前面有堵破墙,墙下铺着稻草,糜夫人抱着阿斗坐在稻草上,眉头紧锁,眼有泪痕,不远处还有口井。
赵子龙连忙上前参拜糜夫人,糜夫人脸上露出笑容,说:“天可怜见!子龙将军,你终于找来了,阿斗有救了!”
赵子龙说:“主母勿忧,快快随我出去,骑我的战马离开!末将步行护送夫人去长坂桥,主公和关云长、张翼德都已脱险,我们趁着夜色前往会合!”
谁知道糜夫人摇摇头说:“子龙将军,你把阿斗抱走,去见他娘甘夫人吧,我是走不了了!”
赵子龙诧异地问:“为何?”
糜夫人说:“我一直坐在地上,就是站不起来了!一路逃亡,不小心把腿摔断了,之前只顾逃命,只觉得疼,也不在意;现在发现伤势更重了,不要说走路,动一下都钻心地疼!更别说骑马了!子龙将军你是马上战将,没有战马怎么行?别管我了,速速带阿斗回去吧!”
赵子龙不答应,说:“这样吧,待我去寻些树棍,把主母的伤腿捆绑固定起来,再扶上我的白龙驹。我自己步行,出了山坳,杀进曹营,抢一匹战马,不是难事。”
糜夫人执意不肯,怕拖累赵子龙。忽然外面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个百姓,说:“子龙将军,不好了,刚才有一队曹兵骑着马,鬼鬼祟祟地四处寻找,估计是找你的!他们问我,我回不知道,没看见;但是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因为这个山坳只有一条路,他们去别处找不到你,一定会来搜庙,你还是快走吧!”
糜夫人一听,急道:“子龙将军,阿斗就托付你了,快走!”
这时阿斗睡醒了,在襁褓中大哭起来!
糜夫人把阿斗递给赵子龙,赵子龙接过来看看,总不能一手抱着阿斗,一手打仗!思忖一会,眼睛一亮,阿斗才出生几个月,个头不大,不如解开白银甲,把他塞在怀里!
赵子龙拿定主意,脱下最外面穿的白袍,解开勒甲的狮蛮带,松开铠甲,把阿斗塞进去,再勒紧狮蛮带;怕阿斗冻着,又把白袍穿在外面,把白袍前面的丝带一紧,松松地托着阿斗。
赵子龙拿起长枪,试着舞动一会,觉得没什么大碍,心中大喜!
忽然糜夫人问:“子龙将军,我姐姐甘夫人、丈夫刘备他们怎么样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赵子龙说:“主公和甘夫人都脱险了,现在有云长、翼德二位将军保护。我一路寻找你们,杀死高览,枪挑高平、高槐,枪挑大将晏明,枪钻打死副将晏腾,刺伤曹洪,巧杀曹成、曹顺,智斗王英、王雄,计杀上官飞、欧阳夏、慕容俊,杀死夏侯恩,刺杀曹操未遂,打伤许褚、徐晃等等经过,大致给糜夫人讲了一遍。
糜夫人一听,心情更是沉重!赵子龙找到自己,已经费了这么力气,算是九死一生!现在他怀里装着阿斗,再要救自己,是不可能脱身的!
糜夫人试着动了动伤腿,想站起来,可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眼泪流了出来。
糜夫人泪眼涟涟地看了看赵子龙,心生一计,说:”子龙将军,我的衣服都破了,烦劳你出去找民妇借件衣服给我换上,我再随你走。“
赵子龙没想到其中有诈,转身出去找衣服。
糜夫人深知,赵子龙没有马,是逃不出去的,自己绝不能拖累他!看着子龙的背影,糜夫人毅然爬行到旁边的井旁,对着子龙喊了一声:“一定要救走阿斗!”然后头朝下脚朝上,“扑通”一声,投井身亡!
赵子龙听到喊声大吃一惊,转身一看,只看见糜夫人的脚掉入了井中!赵子龙急忙扑过去想救糜夫人,已经来不及了!子龙探头看看水井,不算太深,但是井口很小,下不去!
赵子龙心如刀割,痛哭失声,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怀里的阿斗也哭了起来,赵子龙猛然惊醒,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先救出阿斗要紧!
赵子龙擦去眼泪,看看井里的糜夫人浮尸,怕曹兵找到了侮辱尸体,提起亮银枪,往旁边的破墙上一戳,破墙轰然倒塌,盖住井口。
赵子龙出了土地庙,谢过百姓,上马前行,一路赶往山坳口。
这时已经到了半夜,阿斗一路上哭个不停!
赵子龙非常着急,不知道阿斗为什么哭个不住!
眼看前面就是山坳口,赵子龙心想,阿斗哭个不停,现在不能出去!虽然是到了半夜,但是月色皎洁,阿斗一哭,会引来大量曹兵,难以脱身!
赵子龙看看路边,有一些百姓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其中一位少妇羞涩地说:“赵将军,哭的是刘皇叔的孩子吧?想必是饿了!我刚刚生育不久,奶水充足,不如让我喂喂他?”
赵子龙大喜,求之不得,急忙下马,解开盔甲,把阿斗双手捧给民妇,民妇转身抱去大树后面喂奶了。
这时一位老大爷颤颤巍巍地说:“子龙将军,你也劳累了一天,住下休息一晚再走吧?就算你吃得消,你的白马奔波了一天,也要休息!”
赵子龙刚刚要回话,山坳外面有曹兵的喊声:“活捉赵子龙!不要跑了赵子龙!”
这一喊,赵子龙反而惊醒,思忖道:“曹兵势众,怎么会光喊不冲进来厮杀呢?可能是外面设下了埋伏,引我出去上当!”
赵子龙拿定主意,现在不走了!
一会儿,民妇回来,把阿斗交给赵子龙。
赵子龙一看,阿斗喝足了奶,也不哭了,沉沉睡去。
老大爷说:“赵将军,你就在树下躺一会,睡上一觉,我们百姓为你把风,要是曹兵杀过来我们就叫你!”
子龙想想也好,也不敢脱衣服,抱着阿斗和衣而眠。一觉睡到天明,阿斗又哭了,把赵子龙惊醒。
赵子龙翻身站起,抱着阿斗请那民妇又喂了一次奶,自己腹中也觉得饥饿,忽然想起马鞍上挂着的皮袋子里,还有些肉食!连忙那出来,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送与乡亲们分享。
赵子龙心知,这一出去,必定是猛烈厮杀,须做好准备!
子龙牵着白龙驹,吃了些青草树叶,又找到一处水源,人和马都饱饮一顿,民妇也喂饱了阿斗,送与赵子龙。
赵子龙抖擞精神,把阿斗仍然扎在胸前盔甲里,告别乡亲们,上马出发!
赵子龙刚出了山坳,一看外面曹兵排着队伍,严阵以待!
为首一将,正是张辽!
张辽原本在吕布手下为将,吕布兵败,张辽被擒,是关云长向曹操求情,救了张辽一命!张辽知恩图报,后来关云长被围在土山,就是张辽来回斡旋,促使曹操和关云长约法三章,降汉不降曹。
张辽也很同情赵子龙,是因为他和关云长关系不错,在许都的时候,关云长把自己的春秋刀法,倾囊相授!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明着放赵子龙走,只得拍马上前,挺枪就刺!
赵子龙也听关云长说过张辽,是一员猛将,不敢大意,用力举枪相迎。
二人斗了没几个回合,张辽虚晃一枪,转身就逃。
赵子龙暗暗警惕,按照张辽的枪法,明明没有败,突然逃走,怕是诱敌!
赵子龙艺高胆大,也不怕什么埋伏,拍马就追!
张辽逃了没有多远,忽然把马缰一提,战马叫了一声,忽然跃起,跳向前去。
赵子龙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已经来不及勒住战马,白龙驹直往前冲,踏在陷阱上面,“恢溜溜”叫了一声,陷阱上“哗啦啦”一阵响,战马往下直坠!
赵子龙不愧是员巧将,临危不乱,下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掉进了陷阱,连忙全身放松,一手持枪往洞底一戳,帮助战马缓冲,一手遮盖在胸前的阿斗头上,防止阿斗受伤!
白龙驹真是匹宝马,马蹄踏空,往下直坠,也知道四蹄轻轻回缩,减轻冲击,加上赵子龙用枪一撑洞底,双腿夹住马腹往上一提,白龙驹竟然四平八稳地站在陷阱洞底,没有摔倒!
张辽拨马回来,跳下战马冲洞里一看,赵子龙仍然骑在马上,稳稳当当站在洞底!
张辽心中暗暗佩服,忽然解下腰间挂的飞虎爪,一爪飞下去,正抓在赵子龙的头盔上,用力往上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