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一觉睡到午后,仍是迷迷糊糊,忽然耳朵一阵疼痛,猛然惊醒。
嵇康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曹莹笑嘻嘻地站在旁边,说:“大懒虫,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早饭没吃,午饭也不吃,睡得跟头猪一样还打呼噜!快起来,洗脸吃饭去!”
嵇康苦笑笑,问:“我真的打呼噜了?记得一直不打呼噜的,看来是老了。”
曹莹笑呵呵地说:“老了?你才三十岁出头就老了?那我们真成了老伴了,哈哈。”
嵇康也乐了,心情愉悦地起床穿衣,稍事洗漱,老管家已经把饭菜端到房间里,请主人享用。
嵇康却挥挥手说:“把饭菜拿去客厅,我要边吃边看案卷。”
老管家遵命正要把饭菜端走,忽然曹莹说:“放下,让嵇康就在这里吃!”
嵇康不解地看着曹莹,曹莹笑道:“你呀,整天忙着破案,你衣服里揣着的案卷我已经看完了,你坐下吃饭,我念给你听!”
嵇康微微一笑,坐下拿起筷子,老管家连忙给嵇康斟了一杯酒,让他边饮边听。
曹莹拿起案卷,缓缓说道:都城洛阳西部地面上,有一户人家,哥哥叫董吉祥,娶妻杨氏。这杨氏乃是二婚改嫁来的,带来一个女儿,到董家后再没生养儿女。
弟弟叫董吉利,娶妻张氏,生得一个儿子,取名董小兆。
董吉利在董小兆两岁时,就给他与邻居李泽家的小女儿定了娃娃亲。大嫂杨氏打算待女儿长大后,招个女婿,多分些家产;因此,把董小兆当成眼中钉。
五年前,洛阳地区大旱,粮价飞涨,官府发下明文,让居民分户减口,前往他乡逃荒。
弟弟董吉利照顾哥哥上了年岁,不宜远行,决定自己携妻儿背井离乡去逃荒。董吉祥就请邻居李泽写下两张合同文书,把所有家产全部写在上面,以做日后见证;兄弟俩各执一份,洒泪分别。
董吉利带了妻儿张氏和董小兆,来到了山东兖州逃荒,巧遇张员外夫妇。
张员外夫妇十分善良,而且为人仗义疏财,一看董吉利为人憨厚朴实,干农活肯出死力;妻子张氏又低眉顺眼,沉默寡言,就收留了他们一家,帮着种田,拨给一处房宅居住。
张员外虽有许多田产,膝下却无儿无女,见到年方四岁的董小兆眉清目秀,乖巧聪明,越看越喜,征得董吉利夫妇的同意,就收董小兆为义子。
从此张员外对董吉利夫妻也像骨肉兄弟一样看待。但是不幸的是,等到董小兆长大成人,董吉利夫妇染上了时疫,只病了几天就相继去世。
董小兆这时十六岁了,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张员外陪着落泪,把董吉利临死前托付给自己的董家分家文书交给董小兆。
董小兆已经懂事,给父母烧七,请道士念经超度;然后带上分家文书,决定运送父母尸骨归乡安葬,顺便会一会多年不见的大伯和婶娘。
董小兆雇佣了马车,把父母的灵柩运回洛阳,安放在土地庙里,然后一路问路找到大伯家。
董小兆看着曾经是自己的家,感概万千,上前敲门。
一会儿一名四十多岁的妇女开门,问找谁。
董小兆请教名讳,正是自己的婶娘杨氏,连忙拜见行礼。
杨氏吃了一惊,问清楚董小兆的来龙去脉,心里犯起了嘀咕。
董小兆已经长大成人,而自己这么多年肚子仍然不见动静,只有个前夫留下的女儿长大了;若是认了董小兆,将来自己的女儿要出嫁,董家的家产还不都是董小兆的?
董小兆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幼,见杨氏沉吟不语,以为是十几年不见,认不出自己了,就从怀里掏出分家文书,恭恭敬敬地递给杨氏说:“婶娘,确实是小侄董小兆回来了,有分家文书为证。”
杨氏接过来一看大喜,推作不识字,要回家请丈夫验看,让董小兆稍等一会。
杨氏转身进门,当即把董小兆的分家文书撕毁,然后提着根木棒出来,对着董小兆劈头盖脸就打!
董小兆莫名其妙,一边闪避,一边喊道:“婶娘为何打我?我是你侄儿董小兆啊!我大伯何在?请他出来相认。”
杨氏并不多说,举起木棒打得董小兆头破血流。
董小兆大声喊冤,邻居也纷纷来劝解,终于惊动了董吉祥出来观看。
董小兆口称大伯,跪倒参拜,董吉祥却不敢相认。
因为董小兆离家时才四岁,十二年过去了早已面目全非;杨氏在一边不住地喝骂,骂董小兆是个骗子,冒名来认亲意图谋夺家产,而董吉祥惧内惯了,因此不敢开口。
幸亏邻居李泽闻声赶来,听说是董小兆,自己曾经订下娃娃亲的女婿,心中半信半疑,把董小兆劝到自己家里奉茶叙话。
李泽问董小兆,当年的分家文书可曾带来?
董小兆说带了,交给杨氏看了,却不见她归还。
李泽又问,分家书上写了些什么?董小兆回忆了一遍,说得一丝不差。
李泽相信了董小兆是真的,因为分家书当年写的时候,自己就是见证人,记得上面的内容。
李泽眼看着董小兆长大成人,十分欣喜,一边酒饭招待董小兆,一边亲自写了状纸,待董小兆吃完饭,派人护送他去洛阳县衙告状。
曹莹娓娓说完,嵇康酒饭也饱了,立刻派老管家持着状纸去县衙找县丞,让他把状纸上的原告被告以及证人全部传唤到县衙二堂,准备审问;自己也换了官服,骑马前往县衙问案。
嵇康到了县衙,王广亲自迎接,笑道:“贤弟真是能干,回去睡了一觉,人还没到,就已经调派衙役去传唤诉讼人了,呵呵。”
嵇康笑道:“哪里哪里,大哥过奖了,大哥忙于处理税赋,这是国家大事;我已经吩咐下去,所有人员到二堂审理,大堂留给县太爷办事,呵呵。”
王广拱手道谢,二人分头去办事。
县丞站在二堂门口迎候嵇康,香茶早已泡好,二人品茶议事。
县丞说:“嵇大人,此案的关键在于董小兆的分家文书遗失了,好多事就说不清楚了!若分家文书还在,董小兆的身份自然不容置疑,现在丢了,董小兆的父母都已故去,没有证人了。”
嵇康点点头说:“难点就在于此,我估计如果董小兆没说谎,分家文书交给杨氏看了,必定被她毁掉,只有设计让杨氏自己承认董小兆是她侄子。”
县丞正要说话,派出去的衙役前来禀报,本案的相关人员全部带到。
于是嵇康升堂问案,县丞旁坐陪审。
嵇康首先提审董吉祥,责问他:“你是一家之主,为何只听老婆的话不认亲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