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上了龙舟,下令开船,南下去扬州。
龙舟竟有四条,都是大船,其余中等船、小船不计其数,浩浩荡荡排出几里路,而且全部是新船,随驾的文武官员、卫士御林军、太监宫女,不计其数,大多站在船上看两岸的风景,引得两岸无数群众围观。
隋炀帝带了萧后与几个宠妃,在第一座最大的龙舟上居住;第二座龙舟住了刚收的义子--秦王世民及其随从;第三座龙舟住了权臣宇文化及和保驾的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第四座龙舟住了随行的文武百官。
李世民举目四顾,大龙舟四座,都以锦锻作帆,用珍珠镶嵌在锦帆上;隋炀帝坐的龙舟上,用金漆描龙画凤;文武官员坐的龙舟都用朱红漆,或画虎豹,或画麒麟,或画莺凤,十分华丽!
隋炀帝坐的龙舟最大,为了保持速度,龙舟上拴着许多锦缆,一直拖到两岸!挽牵锦缆的都是有些姿色的妇女,各自穿着五色彩衣,十分赏心悦目。
隋炀帝站在龙舟上观看岸上的妇女,挽牵锦缆,这些五色彩衣,红红绿绿,说说笑笑,娇啼婉转。更有数千骑兵,紧傍两岸而行,沿河护卫。
隋炀帝看着无边的美景,心情大悦,哈哈大笑。
此情此景,早有细作报与瓦岗寨上的秦叔宝,秦叔宝大喜,奏请程咬金,以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名义颁下圣旨,派人送与十八路反王,约定在隋炀帝的必经之路四明山会合,捉拿昏君杨广,共举大事。
反王之一的河北寿州王李子通,得了程咬金的诏书,连忙召元帅伍云召上殿说:“孤王正想兴兵与元帅你报家仇,不想昏君杨广自寻死路,游幸江都!今有瓦岗寨混世魔王程咬金诏书到来,要孤家举兵,去四明山会合,捉拿昏君,元帅就此发兵前去罢。”
伍云召大喜,说:“多谢主公。”施礼退出,想想又写了封书信,请族弟伍天锡等来助战,然后点起十万雄兵,往四明山而去。
瓦岗寨程咬金也没闲着,下旨调二十万雄兵,命秦叔宝为元帅,裴元庆为先锋,徐茂公为军师,邱瑞为留守大元帅,其余诸将护卫,亲自带兵御驾亲征。单雄信、贾闰甫、柳周臣仍然镇守金隄关,三军浩浩荡荡,往四明山进发。
等瓦岗军到达四明山,宋义王孟海公已经带十万大兵先到一步,在山下扎营。
探马禀报混世魔王到了,孟海公即迎接程咬金入营寨帐,摆酒接风洗尘。
第二天,相州白御王高谈圣、山东济南王唐壁、济宁知世王王溥、苏州上梁王沈法兴、湖广楚王雷大鹏、山后定阳王刘武周、河北寿州王李子通、沙沱英王罗于突厥、幽州北汉王铁木耳、鲁州净秦王徐元朗、江陵大梁王萧铣、武林净梁王李执、明州齐王张称金、楚州楚越王高士达、陈州勇南王吴可宣、夏州夏明王高士远,各领雄兵十万,先后到来!
到了午后,杜伏威、张善相、李芙蓉、薛举,四个为领袖,率领六十四处烟尘义军,共兵二十二万兵马,战将上千员,陆续来到。
四明山上下住满了各路好汉,处处都是营帐!
孟海公先到的,迎接各路反王、义军首领进中军大营见礼,分班坐定。
孟海公开口道:“列位王兄在此,孤有一言相告!当今昏君杨广残害忠良,弑父杀兄,欺庶母奸嫂嫂,人神共愤!
昏君杨广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恤下民,穷凶极恶,糜费民财!为了观看琼花,深挖河渠,毁人祖坟,搜刮民脂民膏,罪行累累!
昏君所作所为,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如今天下英雄都会于此地,龙无首不行,请先立盟主,调度各路大军,共讨昏君!”
各路反王纷纷同意,都知道瓦岗寨的名气最响,实力最雄厚,于是共同推举程咬金为盟主。
徐茂公道:“那隋炀帝南下,护驾的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勇冠三军,万夫莫敌,我军必须定下先锋官,然后可擒宇文成都。”
忽李子通麾下闪出元帅伍云召说:“小将不才,愿为前部先锋,去战宇文成都。”
各位反王一看,只见伍云召银盔银甲,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三绺长髯,仪表堂堂,英气逼人。
寿州王李子通介绍说:“列位王兄,此乃南阳关太守伍云召,隋朝右仆射伍建章之子。其家被昏君杨广满门抄斩,又被宇文化及用计攻破南阳关,妻离子散,与杨广是血海深仇,用他为先锋,必效死力!”
程咬金大喜,当即封为先锋官,给了先锋印,伍云召连忙谢恩。
徐茂公说:“昏君杨广最是怕死,护驾的无敌大将军英勇无敌,只怕伍先锋去报仇,不大容易,若再得两位英雄相助才好。”
忽然反王高谈圣麾下,闪出一员大将,身长一丈,腰大数围,铁面钢须,脸色微微发紫,手执一对日月双斧,大叫道:“俺情愿同哥哥前去,大战宇文成都。”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太行山大王雄阔海。
高谈圣道:“你去也可,千万要小心!”阔海应声道:“是!”
又有一将挺身而出愿同为先锋,秦叔宝一看,此人身高一丈,腰大十围,红脸黄须,提着一把两百斤重的半月混金镋,正是伍云召的族弟伍天锡!
秦叔宝久闻伍天锡的大名,完全赞同伍天锡做先锋,于是三位先锋官一齐出营,各率部下,往隋炀帝的来路进发。
再说靠山王杨林在登州,闻得圣驾临幸江都要看琼花,大吃一惊,急令仅剩的四位太保守登州,自率大军走水路,前去护驾。
这时杨广已经快到四明山,探马来报,有一十八家反王,六十四处烟尘,几十万大军在四明山阻截,现有三个先锋,带兵阻断河道,大船无法前进。
隋炀帝闻报大惊,速令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领随行护驾的御林军前去退敌。
宇文成都领旨登岸,点齐兵马,往四明山杀来。
两军对阵,宇文成都提着凤翅镏金镋拍马而出,大喝道:“无名草寇,怎敢抗拒圣驾!”
伍云召拍马上前,打量打量宇文成都,此人身长一丈,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头戴一顶双凤金盔,身穿一件锁子黄金甲,坐下一匹能行千里的黄花马,威风八面。
伍云召急于报仇,舞起素缨亮银枪就冲,雄阔海、伍天锡怕他有失,各举兵器冲杀过来。
宇文成都一看三员敌将来势汹汹,认得其中一个是伍云召,大叫道:“反贼伍云召,你来寻死么?”伍云召喝道:“奸贼休得夸口!还不知道鹿死谁手!”拧枪刺来。
宇文成都用凤翅镏金镋一架,两人枪来镋往,大战了十余回合。
伍天锡一看伍云召招架吃力,难以取胜,舞着半月混金镋,大喝一声上前助战。
伍家兄弟围住宇文成都厮杀,却久战不下,雄阔海一看,一声大吼,舞起日月双斧冲上去厮杀。
四将走马灯般鏖战,马蹄纷错,兵器撞击,响声不绝;这时隋炀帝已经登岸,远远地骑在御马上观战。
杨广自从得了猛将李元霸,对宇文成都已经不是那么倚重,想想宇文化及权倾朝野,不如趁此机会借反贼之手杀了宇文成都,以绝后患。
于是杨广下令士卒只管击鼓,不许鸣金。宇文成都虽然厉害,力敌三位英雄也觉吃力;但是自己军中一直击鼓催战,三员敌将又不肯退,只得咬牙苦战,一直杀到午后时分!
打着打着,宇文成都心想,再不速战速决,会被活活累死!于是紧咬牙关,振作精神,先拿雄阔海开刀。
因为雄阔海使得是一对日月双斧,短兵器,只利近战不利远攻;宇文成都急舞凤翅镏金镋,逼退伍云召和伍天锡,冲上去猛攻雄阔海!
雄阔海虽然力大无比,但是力气还是比不上宇文成都,在长安城卖弓时,别人拉不开雄阔海的硬弓,却被宇文成都一把拉断!雄阔海使出全身力气,勉强架住凤翅镏金镋的几击,震得浑身发麻,只好大喊一声,拨马败走。
宇文成都挥起凤翅镏金镋急追,伍云召和伍天锡怕雄阔海有闪失,拍马过来拦住;宇文成都一看计策奏效,少了一个敌人,奋起神威,猛攻伍云召和伍天锡,杀得二将招架不住,连连败退,往四明山而逃。
站在山上观战的各路反王没想到宇文成都如此勇猛,不由得面面相觑;秦叔宝一看,急忙下令瓦岗寨先锋裴元庆去接应三将。
裴元庆艺高胆大,也不带兵,提着两柄八棱梅花亮银锤,都有斗大,每只重三百斤,骑宝马“抓地虎”冲过去迎敌。
宇文成都穷追三将不舍,眼看到了四明山下,只见一个小个子少年将军,骑一匹矮马冲了过来,挡住去路。
裴元庆手执双锤,杀下山来,宇文成都十分轻视他年轻个子矮,一看双锤砸来,漫不经心地用凤翅镏金镋一挡,就听“当”地一声大震,胳膊发麻,凤翅镏金镋险些脱手飞走!
宇文成都大惊,立刻振作精神,大战裴元庆。
若论武艺和力气,宇文成都本来略胜裴元庆一筹,只是他与伍云召、伍天锡、雄阔海三员猛将恶斗了许久,力气消耗,大战裴元庆三十回合,浑身出汗,渐感力气不支。
裴元庆是支生力军,打仗勇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猛砸狠打,苦战不退!
宇文成都被裴元庆的气概压到,勉强支持了十个回合,胸口气血翻涌,力气不济,只得拨马败退。
裴元庆一看大喜,手舞双锤,紧追不舍!
隋炀帝也看呆了,除了败给李元霸外,这是第二次看见宇文成都战败!呆呆地看着,也不下令鸣金收兵。
一旁观战的宇文化及心急如焚,“扑通”一声跪倒在隋炀帝杨广面前,泣不成声地说:“陛下,臣子宇文成都恶战了几个时辰,腹中饥饿,力不能支,望陛下开恩,救我儿一命!”
隋炀帝醒悟过来,传旨鸣金收兵;宇文化及大喜,急令鸣金收兵,一边亲自带着五百家将冲过去接应宇文成都。
裴元庆拍马急追,不想宇文成都骑的也是一匹宝马,久战之下脚力还是快,追赶不上;宇文化及及时带着五百家将赶来,下令乱箭齐发,专射裴元庆。
裴元庆挥起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挡箭,一看敌军射箭甚急,估计冲不过去,就拨马回到四明山交令。
程咬金大喜,瓦岗寨的先锋大出风头,打败了名将宇文成都,下令给裴元庆记一大功,摆酒庆贺。
再说宇文成都被父亲救回,闷闷不乐,半晌无语,跟着隋炀帝一行登上龙舟休息。
恶斗了几个时辰,腹中饥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败仗,宇文成都郁闷不已;刚好河上风起,龙舟摇晃,宇文成都没有站稳,一跤跌倒在船舱里,顿时昏死过去!
宇文化及大哭,急忙带着家将救醒儿子,扶入舱房中休养,然后登上隋炀帝的龙舟,启奏道:“陛下,臣子剧战力脱,忽然染恙,我军中暂无大将退敌,怎生是好?”
隋炀帝闻奏,也怕义军趁夜来烧龙舟,就一下了所有船只暂退五十里,一边问众臣道:“这些反王兵马阻路,如何得退?”
随行护驾的夏国公窦建德奏道:“陛下欲退反王,可速召太原赵王李元霸来,此贼兵自然退矣。”
隋炀帝闻奏,连忙下一道圣旨,派一员将官,连夜飞奔太原求援。
四明山上灯火通明,各路反王与将领开怀畅饮,祝贺打败了无敌大将军宇文成都,隋炀帝指日可擒。
各路英雄喜气洋洋,纷纷互相敬酒,热闹非凡;裴元庆立了大功,被众星捧月般地敬酒,很快就喝醉了。
酒至半酣,秦叔宝忽然想起一计,对各路反王说:“众位大王,隋军新败,士气沮丧,后退五十里!我们何不趁夜出兵,去烧隋炀帝的龙舟?只须多带火箭,射中龙舟,熊熊起火,隋炀帝就插翅难飞了!”
各路反王大喜,都说是妙计,于是秦叔宝立刻点兵,派瓦岗寨十将:鲁明星、鲁明月、樊虎、连明、金甲、童环、屈突通、屈突盖、齐国远、李如珪各领五千骑兵,沿着运河河岸出发,去击溃护驾的御林军,自率一万弓箭兵,都带火箭,准备火烧龙舟!
十员虎将依次出发,秦叔宝亲自率兵一万,下令人衔枚马勒口,一些声响也不许发出,去奇袭隋炀帝!
快到龙舟处,巡哨的护驾御林军发觉动静,来战瓦岗军,双方混战,杀声四起,顿时惊动了隋炀帝。
隋炀帝亲自出船舱来看,一看敌势甚大,急令开船!不想手下来报,系着龙舟的揽绳都拴在岸上,已经派人去解,请陛下稍候。
隋炀帝心急如焚,急得如热锅蚂蚁,团团乱转。
后面船上的将士,也知道皇帝危急,纷纷把船靠岸,上来助战御林军。
怎奈秦叔宝安排妥当,十员瓦岗寨大将各带五千兵马轮番冲击,隋军很快不支,节节败退。
秦叔宝大喜,指挥一万弓箭兵往前冲,准备火烧杨广的龙舟!
眼看龙舟在望,忽然河面上射来无数箭支,瓦岗军猝不及防,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秦叔宝大吃一惊,转头看向河面上,月色下飘扬着“靠山王.杨”的大旗,一支战船船队疾驰而来,每条战船上都站满了登州兵,对着瓦岗军放箭。
原来是靠山王杨林率军赶来护驾,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杨广一命!
秦叔宝大怒,下令弓箭兵放箭还击,怎奈瓦岗军处在逆风,夜晚又射不准,不少士兵中箭身亡。
秦叔宝长叹一声,知道隋炀帝气数未尽,当机立断,下令收兵,也把隋炀帝吓得半死。
瓦岗军趁着夜色掩护疾退,回到四明山上休息,杨林亲自登上杨广的龙舟请安。
杨广喜出望外,拉着杨林的手,眼泪流了出来。
杨林奏道:“陛下,事不宜迟,只恐瓦岗贼人还来偷袭,可急令船队再退五十里,在河面开阔处停泊,可免遭毒手。”
杨广言听计从,立刻照办,但是心中还想着看琼花,不肯回去,就等李元霸来退敌。
瓦岗军守在杨广的必经之路上,也不着急,就在四明山等杨广来送死。
几日后,圣旨到了太原,唐公李渊得旨,立刻调兵两万,打发李元霸起身救驾。
临行前,李渊对李元霸说:“我儿前去救驾,为父有一件事情嘱咐你。”
李元霸静听,李渊想想欲言又止,说:“此事为父难以开口,公私不能两全,你且去见你祖母辞行吧。”
李元霸疑心顿起,只是向来畏惧父亲,不敢多问,就起身到后宅佛堂来拜别祖母独孤氏。
老太太念佛半晌,转头问道:“孙儿戎装整齐,意欲何往?”
李元霸答:“孙儿因圣旨来召,说有瓦岗寨程咬金立为盟主,会同十八路反王,在四明山劫驾,故而叫孙儿前去破敌。”
老太太沉吟一会,说:“你此去四明山,天下兵马都凭你打,惟有瓦岗寨人马,一个也打不得。”
李元霸惊问:“祖母,这是何故?”
老太太说:“瓦岗寨有一个元帅,叫做秦叔宝,却是我李家的大恩人。”就将临潼关搭救之事,细说了一遍,并嘱咐道:“若没有秦叔宝,我们全家都遭了毒手,你也生不出来,大恩难保,所以你此次前去不可冲撞他。”
李元霸笑道:“原来有这些缘故,难爹爹欲言又止,但不知那姓秦的是什么样子?我又不认得!”
老太太指着墙上挂的一副画上说:“就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