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芬述说当晚发生的一切。她说:“那天晚上,春香去后门旁边等赵公子,我也喜滋滋地坐在房中,等心上人来。
谁知春香等了很久,才听到后门外面有脚步声,她以为是王公子来了,急忙去开门。
我在屋里静静地听着,夜深人静,敲门声我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
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这次的敲门声明显比赵公子的敲门声沉重粗鲁,夜色中格外响亮。
就听春香喊了一声:“来了来了,这么大声干嘛?”然后后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突然春香大叫一声“你是谁?你要干什么!”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往我房里奔来。
我顿时一惊,听出一个脚步声是春香的,另一个脚步声却非常沉重!
我明白家里闯进了外人,急忙站起来,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忽然春香惊呼一声:“小姐快跑,有强盗!”紧接着春香“啊”地一声大叫,然后又是“扑通”一声,有人倒地!
我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脏,趴在地上往床底下一钻!
我刚刚钻进去,就感觉有人进了我的闺房,我悄悄地往外一看,只见一双粗壮的脚站在我的床边,还有一把钢刀的刀尖垂了下来,刀尖上还滴着血!
我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声来。
忽然“当啷”一声,那把钢刀被丢在地上,那个闯进来的强盗走进屋里四处搜刮!
我趴在床下惊恐不已,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伸过来,捡起地上的钢刀走了,我才敢探出头来看了看,只看见那强盗的背影,背着一个大包裹,一手提着钢刀走了!
我又等了一会,等脚步声远去了,才敢慢慢爬出来,走到房门口一看,丫环春香血淋淋地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我一吓,腿一软,晕了过去。
等我悠悠醒来,天色已经微明,我看看地上的春香死尸,吓得尖叫一声,急忙跑去父母的房间禀报,然后我就一病不起了。”
周美芬说完,狄仁杰沉吟片刻问:“周小姐,你仔细回忆回忆,凶手有什么特征?”
周美芬想了半天,说:“凶手我只看见他的背影,感觉他约莫三十岁,还有,他走路的时候左腿有些奇怪,似乎有些跛足。”
狄仁杰眼睛一亮,立刻出来,吩咐衙役说:“速速回去调派人手,满城搜索一个三十岁上下、有过盗窃案底、左脚有些跛的男子。”
衙役领命去了,狄仁杰安慰了周美芬几句,带着众人匆匆赶回并州衙门。
狄仁杰立刻命狄春调来案卷,自己也帮着查找,一一寻找犯过盗窃案、被官府处理过的人。
翻阅了半天,符合条件的,竟然有七八个人之多!
狄仁杰掩卷慨叹道:“当今虽然是盛世,但也有百姓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啊!”
狄春问老爷怎么办?狄仁杰说:“去把赵晨晖请来,他不是凶手,这点已经可以肯定了。”
赵晨晖到来后,对着狄仁杰施礼,狄仁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命狄春把七八个嫌疑人的姓名一一说给赵晨晖听,问他可认识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赵晨晖脱口而出:“大人,其中一个叫杨老八的,我认识,住得离我家不远,此人是个惯偷,被官府用过刑,左足受伤,因此有些跛足。”
狄仁杰大喜,毅然说:“凶手一定是这个人!”于是派出八个衙役前去捉拿。八个衙役刚到杨老八家门口,正碰到杨老八出来,立即锁拿,带回公堂。
狄仁杰大声喝道:“杨老八!你这个恶贼,黑夜里杀人窃财,你好大的胆子!”
杨老八说:“大人误会了,小人向来遵纪守法,没做过杀人窃财的事。”
狄仁杰道:“以前你就是惯犯,被官府用刑,导致左脚跛足;你家住得离赵晨晖家不远,你无意中发现了赵晨晖的秘密,与周家小姐周美芬幽会!你心知周家颇有钱财,就伺机作案!案发的那一夜,赵晨晖因为母亲生病没有去周家幽会,你探知了这件事,心中大喜,就冒充赵晨晖前往周家。丫环春香开门后,发觉不是赵晨晖,吓得转身就逃走,你却追上去把她杀死在周小姐的房门外面。然后你闯进周小姐家中,一顿掳掠,把值钱的东西能带走的全带走了,却不想周小姐慌乱中躲在床下,看见了你的跛足和背影!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
杨老八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不知道大人讲的是什么?自己那天和妻子在家中,根本没有外出。
狄仁杰大怒,下令重打四十大棍,看他招是不招!
衙役们按倒杨老八就打,“噼噼啪啪”的用刑声响彻大堂;谁知杨老八咬牙硬挺,大声喊冤,说没有杀人!
狄仁杰见他受刑后仍不肯招供,走上前去,仔细察看,杨老八腰间挂着一串锁匙。
狄仁杰心生一计,命衙役把杨老八押下去疗伤,换下血衣;然后派出四个衙役,耳语嘱咐一番。
四个衙役会意,其中一个去取来了杨老八的钥匙,四人一起,往杨老八家里而来。
一进门,杨老八的妻子杨氏惊恐不已,问有什么事?
一个衙役说:“你丈夫夜里闯入周府,杀人劫财,案子已经发了!他现在已然招供,那天晚上,是他本人闯入周家,杀死丫环春香,抢走周小姐房内财物!你如果配合官府,证明他有罪,就不追究你,否则就是包庇杀人凶手,一同治罪!”
杨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大声喊冤,说丈夫老实本分,绝不会做出这等杀人越货的事情,那晚杨老八在家里,没有外出。
四个衙役也不多说,当场把杨氏绑了,带回大堂,路上却有两个衙役悄悄折返回去,回到杨家。
两个衙役取出得自杨老八身上的钥匙,打开大门,进屋一通搜索,果然在一个上了锁的大木箱子里,找出了周府失窃的部分赃物,带回大堂。
狄仁杰也不审问杨氏,下令把她关押起来,单独提审杨老八,把赃物摆在大堂上,摆了一地。
杨老八被押来,狄仁杰说:“杨老八,你的妻子已经招供,你抢走的赃物也起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杨老八低头一看,大堂地上摆着许多财物,有:缎子上衣六件,绸裙五件,金首饰四副,银妆盒一个,金元宝十两一个的四锭、象牙梳、镶银青铜镜等等。衙役还呈上一把钢刀,正是那夜行凶的凶器!
人赃俱获,狄仁杰怒喝道:“杨老八,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杨老八低头招认,赵晨晖一案至此了结。
过了两天,狄仁杰亲自带着赵晨晖去了周盛林家,去之前自掏腰包一百两,帮着赵晨晖凑齐了六礼;周盛林一看事已至此,闹得满城风雨,只得答应了婚事。
又过了五天,正是吉日,在狄仁杰的主持下,赵晨晖和邹周美芬终于成婚,成就一段佳话。
狄仁杰亲自参加了喜宴,一对新人感激不已,纷纷敬酒,狄仁杰不好推辞,破天荒地喝醉了!
第二天骑马来到衙门,刚刚泡了杯茶喝,头还晕乎乎地,忽然有人擂鼓鸣冤。
告状人叫雷永亮,才十多岁,家住并州城西雷家村;有个叫雷应雄的人,家有几十亩田地,十几间瓦房,在本地是个比较富裕的人了。雷应雄三代单传,只是已近中年还只有一个儿子雷永安。雷员外想想家里什么都有,只是缺少人丁,于是抓紧给儿子雷永亮娶雷柳氏,好添丁进口。
雷家家境不错,消息传出去,很快有人上门提亲,雷员外左挑右选,选了大半年才选中了柳氏做雷柳氏,柳氏品貌俱佳,嫁入雷家成了雷柳氏。
谁想雷永安和雷柳氏刚刚成婚三个月,雷员外的夫人竟然不知不觉地产下一子!可惜的是雷夫人老年产子,儿子刚刚生下来就痛死了,小儿子雷永亮一落地就没了母亲,全有嫂嫂雷柳氏抚养。
过了五年,雷应雄忽然染病,一个月卧床不起,竟然死掉了!家里的大权就落在长子雷永安的手里。
雷永安从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土地自己不种,都租了出去;眼看弟弟雷永亮越来越大,读书求学,费用日增,就痛恨父母,这么大岁数了还生个幼子,花钱不说,家里的财产还得分给他一半。
有一天,雷永安路过一家药店,看着进进出出买药的人,他忽然想到一条毒计,以家里闹耗子为名,走进药店买了一包砒霜。
回到家里,雷永安把砒霜交给雷柳氏说:“明天我带永亮去他姥姥家玩一天,晚上回来,你在家给雷永亮包饺子,把这包药和在饺子馅里,毒死他,省得将来还得分他一半财产!”雷柳氏说:“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呀!”雷永安眼睛一瞪,说:“你也想死吗?”雷柳氏只好闭上了嘴。
第二天,吃完早饭,雷永安果然带着雷永亮去姥姥家玩了一天,回去时把雷永亮送到家门口,说自己和朋友喝酒去了,让雷永亮自己进屋吃晚饭。
雷永亮乖巧地进屋洗手,坐在桌前等饭吃;雷柳氏端来了饺子,心里却天人交战,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雷永亮疼惜不已。
眼看雷永亮夹起饺子要吃,忍不住伸手打掉了饺子,雷永亮顿时哭了起来,说:“嫂子你好偏心!永安在家时,饺子一烧好你马上就给我们吃。可今天,哥哥不在家,你竟不让我吃了。”
雷柳氏什么也没说,端起饺子倒到门外,唤来家中养的大黄狗。大黄狗吃了饺子,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抽搐一会就死了。
雷永亮看呆了,嫂子雷柳氏把实情告诉了他,可他怎么也不信。最后嫂子说:“这样吧,咱俩把大黄狗埋在屋后的梨子树下,你藏在草垛里,等会听见我唤狗你再出来,听听你哥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