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荣连连点头,丁生茂也附和道:“大人,这无头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埋在了我家的水井下?是谁干的?真是害人,还望大人尽快破案才好。”
狄仁杰点点头,对丁生茂说:“丁掌柜,麻烦你让其他人回避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丁生茂连忙屏退众人,连儿子都赶走了,向狄仁杰请教。
狄仁杰分析道:“丁掌柜,我也听闻你为人忠厚,应该没有仇家;我和仵作都观察了死者的衣着,不是本地人打扮,你在京城长安有没有亲戚?”
丁生茂想了半天,说:“大人,我在京城没有亲戚,倒是那个新近结拜的义弟单竹笙,家住京城。”
狄仁杰眼睛一亮,说:“我也想到了此人!你想想,你家的水井是不是他指点你挖的?而井底的死尸,穿的也是长安人的服饰,单竹笙又是长安人,你想想这两者有没有联系?”
丁生茂吃惊地问:“大人不会弄错了吧?我看那单竹笙一脸本分老实的样子,会有多大的仇恨将人杀人分尸?”
狄仁杰说:“单竹笙只是有嫌疑,还不能肯定就是他杀人,死者的身份也还不知道。人不可貌相,你和单竹笙相交并不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他落难时中暑倒在你家店门口,之前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所以我想请你修书一封,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单竹笙,顺带一笔,分尸案被我狄仁杰破了,凶手已经抓住,正在调查死者的身份。如果单竹笙是凶手,他必定高兴,你在信中再邀请他来你家里做客,叙叙旧,你看他怎么说,立刻禀报给我。”
丁生茂心情郁闷,也想早点破案澄清自己,只好提笔按照狄仁杰的意思写了封信,派家丁立刻动身,骑快马去京城送信。
狄仁杰告辞回到府衙,写了张告示,悬赏能够认出死者的人,只要属实,奖赏一百两白银!
悬赏告诉贴出去十多天,毫无动静,丁生茂却急匆匆地来到衙门,禀报狄仁杰,单竹笙回信了!
狄仁杰欣喜地拆开一看,单竹笙信中说,最近自己忙于生意,要过些日子再去并州作客,说了许多寒暄的客套话,末尾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杀人分尸的凶手是谁?
狄仁杰仔细看了三遍,喜道:“单竹笙此人我虽未谋面,但是此人心机很深!他给你出主意挖的水井,出了这么大的事信中却没有提到,反倒在信的最后问了一句凶手是谁!我愈发认为这单竹笙有作案嫌疑,丁掌柜,你再回一封信,就说凶手至今没有公开审判,衙门里保密得紧,不知道姓名。不过你有在衙门里当差的朋友,悄悄透漏了消息给你。另外,官府悬赏寻找死者的身份,已经有人认出来了,悄悄地领了赏钱,案子很快就会公开审理了!”
丁生茂依言照办,又派家丁去送信,又过了十几日,一天晚上,丁生茂的儿子丁明荣请衙役带路,找到狄仁杰的住处,告诉狄仁杰,京城里的朋友单竹笙来了!正在家中和父亲饮酒!父亲脱身不开,暗中命他来找狄大人。
狄仁杰大喜,立刻点起八名衙役,赶到丁生茂家中,把单竹笙一举擒获!
单竹笙连喊冤枉,说自己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布匹商人,来朋友家作客,为什么要抓自己?
狄仁杰就在丁生茂家审问单竹笙:“你今年夏天,为什么中暑晕倒在丁生茂家店铺门口?”
单竹笙答:“我出来讨债,经过并州,赶路急了,不慎中暑,丁掌柜救了我,我和他一见如故,聊得投机,就结拜为兄弟,这有什么不对?”
狄仁杰问:“且不说你来并州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何指点丁生茂在店铺门前挖井?”
单竹笙答:“大人,小人懂些风水,我丁大哥家生意不好,我是改变风水格局,帮他转运发财呢,这难道也有错?!”
狄仁杰笑道:“风水之术,我岂不知?水井适宜在住宅的白虎位置即西方,或者是生旺位置上开挖,切记不能够在住宅的子、午、卯、酉四正方位或者是正对家门的位置上。你让丁大哥对着店铺挖井,岂不是害他?”
单竹笙吃了一惊,说:“大人也懂此道?可是丁大哥自从挖了水井,生意确实一直好起来了呀!”
狄仁杰说:“奥妙出在那口水井中的井水上!我已经派人打了几桶井水,一一检验,井水就是一般的井水,只是在其中投放了一种神奇的草药,才使得井水变得甘甜!你也懂医术,这事难道不是你干的?还有,你煞费苦心地劝丁掌柜挖井,究竟是为了帮他改风水,还是为了自己抛尸?”
此言一出,单竹笙大惊失色,脸色惨白,良久才问:“大人何出此言?小人一个外乡人,和本地人无仇无怨,难道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杀人?再费那么多手脚,劝丁掌柜挖井,供我藏尸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狄仁杰微微一笑,说:“按照常理,你不会这么做!但是死者的衣饰是长安人的装扮,肯定和你有仇,你才大老远地赶到这里,害死了他,分尸泄愤,再藏尸水井底下!”
单竹笙吓得面无人色,半晌才反驳:“大人是不是找不到凶手了,拿我顶罪?死者的头颅都没找到,都不知道是谁,大人就一口咬定人是我杀的?证据呢?是有证人,还是有凶器?”
狄仁杰笑道:“我忘了告诉你,就在丁生茂派人去京城给你送信时,我派出官差也去了长安!他专门调查长安城里失踪的人口!大理寺的老爷告诉我派出的人,长安城失踪的人口中,其中有一个叫唐生财,就住在你家隔壁,和你曾经是好朋友!”
单竹笙大惊,额头冒汗,说:“大人明鉴,唐生财不是我杀的!”
狄仁杰哈哈大笑说:“你上当了!我只说唐生财失踪很久了,却没有断言他被人杀了!你现在迫不及待地说唐生财不是你杀的,莫非这水井下面的无头死尸就是唐生财?”
单竹笙一听懊悔不已,自己上当了,不打自招!
狄仁杰见单竹笙垂首不语,下令把他押回衙门继续审问!
到了大堂之上,单竹笙还是一眼不发,狄仁杰大怒,下令痛打三十大板!
单竹笙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是咬牙苦撑,就是不招供。
狄仁杰怒不可遏,下令上夹棍!夹棍“格支支”地把单竹笙的腿都快夹断了,单竹笙昏死过去;狄仁杰喝令衙役用冷水浇醒他,又下令用烙铁烙!
单竹笙熬刑不过,终于开口招供!
原来长安人唐生财非但是单竹笙的邻居,二人还是好友!单竹笙做布匹生意,赚了不少钱,唐生财却游手好闲,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后来唐生财的妻子、父母逼着他跟单竹笙学做生意,贩卖布匹。
单竹笙也真心帮他,让他赊欠,把布匹拿去卖钱,到长安城以外的地方卖;谁知唐生财心术不正,布匹卖完了,把货款留在身上花,却以种种借口不归还单竹笙的钱!
单竹笙忍了他几次,赊欠的钱也越来越多却没归还一分,不由得火起,不再赊布匹给唐生财卖,还要找他讨债。
唐生财听到风声,干脆躲到外地不回长安,让单竹笙要不到钱!
单竹笙好心帮忙,反而被唐生财耍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到处托人打探唐生财的行踪。
终于有一天,一位经常外出经商的朋友告诉单竹笙,唐生财躲在并州城里,有人见过他。
单竹笙怒气冲冲地骑马赶到并州,把马匹寄样在客栈里,到处步行寻找唐生财的下落;终于在一处赌场里找到唐生财,问他要钱,谁知唐生财装作不认识自己,和一帮赌徒朋友把自己打了一顿,赶出赌场,然后唐生财躲起来了!
单竹笙又气又热,走到丁生茂店铺的门口,中暑晕倒在地。
丁生茂好心救起了单竹笙,二人谈得投机,结拜为兄弟,单竹笙却暗中打起了坏主意!
单竹笙知道唐生财还躲在并州,自己迟早能找到他,就推说帮丁生茂改风水,让他挖了一口水井,留着自己的退步;然后单竹笙告辞而去,说要去讨债,终于在一个夜晚,摸到了唐生财的住处,二人大打出手,失手把唐生财打死了!
单竹笙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要是贸然去抛尸,很可能被人撞见;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唐生财肢解了,头颅抛进河里,却把尸身用麻袋装了,趁着夜色背到丁生茂店铺对面的水井旁,绑上石块,沉到井底!
做完这一切,单竹笙终于出了口恶气,连夜到客栈取回马匹,骑回长安城,也没告诉丁生茂,神不知鬼不觉!
不想丁生茂从长安回来,有意挖宽挖深水井,尸体不慎被挖断绳索,浮出水面,凶杀案爆发!
单竹笙人在长安,却时时关注着并州的消息,就怕案发;丁生茂第一次修书送给他请他来做客,说无头案已经破了,单竹笙还心有顾虑,怕是官府做的圈套,不敢去并州。
第二次丁生茂修书,说死者的身份已经被人认出,不久将要公开审理,单竹笙才放下心来,认为官府破案心切,找了个替死鬼,就来到并州,准备看公开审理,不想中了狄仁杰的计谋,束手被擒!
无头案真相大白,狄仁杰感慨不已,仇恨能够使人心理扭曲,做出这等凶残的事情来!
狄仁杰追问单竹笙,死者的人头抛在了哪里?单竹笙只记得抛进一条大河,却说不出河的名字。
狄仁杰又问凶器,单竹笙说的随身带着的朴刀,杀完了人就扔进河里了,这下打狄仁杰犯了难,没有凶器,没有死者的头颅,就不能确认死者就是唐生财,不能仅凭口供给单竹笙定罪!
于是狄仁杰带了几个衙役,押着单竹笙,到处寻找抛头颅的那条大河;连续寻找了三日,已经到了并州郊外,单竹笙才找到了那条河流。
狄仁杰立刻命衙役找来乡长,请他带着乡民们沿河寻找,找了许久,乡长急匆匆地赶来禀报,在一处僻静的河湾里,发现了人头,却是一男一女两颗人头,头发都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狄仁杰大惊,立刻押着单竹笙去辨认,河边水草从中,果然有一男一女两颗人头缠在一起,随波荡漾,十分诡异!
狄仁杰连忙命乡长带人,架小船把两颗人头打捞上来;单竹笙被绑着上前一辨认,那男子的人头已经被河水泡得肿胀,还可以依稀辨认出就是唐生财的人头,而那颗女子的人头却不认识!
狄仁杰心想,有了单竹笙的供词,再把唐生财的人头和尸体对上,就可以给单竹笙定罪了,于是派两个衙役押着单竹笙,带着唐生财的人头先回衙门,自己留下来查访那颗女子的人头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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