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周侗的脚步声传来,四个学生都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王贵、汤怀、张显心怀鬼胎地盯着门外看。
周侗脚步轻健地走了进来,干咳一声,坐在椅子上准备训话。
刚刚坐下,忽然屁股一沉,往下就倒!好个周侗,知道有人暗算,使出气功,稳扎马步,双脚悬空,以坐姿凌空坐在课桌后面!
岳飞看了莫名其妙,王贵、汤怀、张显三个却脸色都白了,想不通为什么陷阱没有发挥作用!
周侗不动声色地说:“四位弟子,不敬师尊,天诛地灭,误人子弟,男盗女娼!今日第一天开学,先给你们讲讲《弟子规》,先定下规矩!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字不敬,心先病。列典籍,有定处。读看毕,还原处。虽有急,卷束齐。有缺坏,就补之。非圣书,屏勿视。蔽聪明,坏心志。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致。”
周侗抑扬顿挫地念着,边念边逐句讲解,岳飞听得聚精会神,其余三人却各怀鬼胎!
王贵怎么也想不明白,周侗老师为什么没有掉进陷阱?想了半天忍不住站起来说:“老师,弟子要如厕。”
周侗点点头,示意他去。
王贵飞快地走到门口,转头撇了一眼老师,顿时吓呆了!只见周侗老师凌空坐着,椅子已经栽倒在陷阱里,老师却若无其事,两脚离地面竟有一尺高!
王贵看呆了,走出去转了一圈,回到课桌旁坐下,呆若木鸡!
汤怀、张显急了,小声地问王贵,究竟怎么回事?王贵说不清楚,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汤怀、张显不约而同地举手,也要去小解。周侗微笑着点点头,二人一起离座,走到门口一看,全都愣住了!
周侗也不说破,等他俩出去转了一圈回到座位上,周侗说:“老夫已经看出来了,是汤怀、张显、王贵三个捣的鬼,却与岳飞无关!你们听着,老夫冲进百万军中杀敌,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从此不许再调皮捣蛋,好好学文练武!”说完周侗拿起桌子上一把戒尺,笑道:“这铁戒尺你们谁能把他弄断?”
四个学生一起摇头,周侗拿起铁戒尺,伸出左右手的食指,顶住两端,往中间用力一压,“啪”地一声脆响,铁戒尺断为两截,其中一截朝着岳飞激射过去!
四个学生都惊呆了,岳飞也来不及躲避,只见周侗飞快地伸出右手手掌,虚握成拳,往半截戒尺遥遥一抓,把戒尺凭空拽了回来!
至此,四名学生心服口服,从此不敢调皮捣蛋,乖乖地听讲。
周侗每日教四个学生习文练武,孜孜不倦,转眼过了一年。
周侗暗中观察,发觉岳飞聪明过人,一点就通,文武两道都在其他三名弟子之上!周侗大喜,悉心栽培岳飞,教的文治武功比其他三名弟子都深!
转眼过了一年,这天周侗要外出访友,就对四个学生说:“我出了三个题目在此,你们用心做成破题,待我回来再批阅。”一面说,一面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四个学生大喜,平时老师看管得严,一个月只许家长探视一次,送些衣物,今日难得放松,纷纷一哄而散,出去玩了!
岳飞跟着几人走到大门口,忽然想起母亲的嘱咐,立刻停住脚步,折返到学堂中,静静地按题写文章。
到了黄昏时分,岳飞早已写好了自己的文章,就走到先生周侗的座位上坐下,将周侗写的文章拿起来细细看了,不觉拍案叹道:“我岳飞若得此人训教,何虑日后不得成名!”随即站起身来,提着笔,蘸着墨,端过一张小凳,站在上边,在那粉壁上写了几句诗:投笔由来羡虎头,须教谈笑觅封侯,胸中浩气凌霄汉,腰下青萍射斗牛。英雄自合调羹鼎,云龙风虎自相投,功名未遂男儿志,一任时人笑敝裘。
写完了,念了一遍,又在末尾题字:“八岁幼童岳飞偶题。”方才放下笔,忽听得书房门响,回身一看,只见王贵同着张显、汤怀推进门来,慌慌张张说道:“不好了!我们只顾出去玩耍,忘了写文章了,师父眼看要回来了!说不得,岳大哥你千万救救我们三个!”
岳飞一听就明白,说:“你们三个贪玩,文章都要我写?我怎么忙得过来?”
王贵笑道:“你忙得过来的,我们都知道你的才具!汤怀张显,我们出去望风,不要打搅岳大哥写文章!”说完王贵拉着二人就走,还把学堂门反锁起来,对岳飞说:“你肚中若是饥饿,我的抽屉内有点心,尽着你吃。”说完,三个人飞跑出去顽耍去了。
岳飞无奈之下,将三人平常所做的文章翻出看了,模仿各人的口气做了三篇文章。
三篇文章刚刚写好,周侗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吓了岳飞一跳!
周侗板着脸问:“岳飞,你在做什么?”岳飞连忙站起来,低着头说:“老师,我在看王贵他们三个写的文章。”
周侗一一拿起三篇文章看了看,对岳飞说:“这三篇文章是王贵、汤怀、张显写的?”岳飞连忙点点头。
周侗喝道:“你为何撒谎!”岳飞大吃一惊,连忙辩解:“师父,徒儿没有撒谎。”
周侗拂袖不悦,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下,对岳飞说:“徒儿,为人诚信第一,尤其不可对尊长说谎!我知道你出于好意,替他三人捉刀代笔,但是一个人的文风是固定的,你虽然模仿他们的写法替他们写了,但是为师岂能看不出来?那三个兔崽子趴在围墙上替你望风,我老远就看到了!我用轻功从他们头上越墙而过,他们根本不知道!”
岳飞脸色涨得通红,垂首不语,眼泪都噙在眼睛里了。
周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头看见粉墙上岳飞题的一首诗,仔细看了几遍,脸露喜色,说:“这首诗是你写的?小小年纪,抱负倒是不小,为师没有看错你!”停顿一会,周侗又说:“把你写的文章拿来我看!”
岳飞恭恭敬敬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把早已写好的文章捧给老师看。
周侗一边看,一边点头,终于露出笑容,说:“孺子可教也!我初次见你,就看出你天资过人,果不其然,你的文章远胜于三位师弟!从今日起,每晚你等王贵、汤怀、张显睡后来我房间,我单独传授你兵法!”
岳飞高兴地跪下,给老师磕了三个头;这时王贵、汤怀、张显三个捱捱挤挤地进来了,一见周侗,吓得脸上都变了色!
周侗狠狠地训斥了三人一顿,命他们每人重新写文章,不写好了不许吃饭!
从此四个孩子都对周侗服服帖帖,再不敢顽劣,刻苦学习。
如此过了九年,几个孩子都十六岁了,习文练武,气质大变,都有了成人气概,彼此也不嬉闹了。
这天周侗正带着四人在院子里练武,忽然王明员外兴冲冲地走进来,说:“周老先生,喜事啊!县里贴出榜文,招考武秀才,以备朝廷选用。我得知此事,已经替岳飞、王贵、汤怀、张显报过名了,三日后就去县里的校场考试!”
周侗一听,却没有大喜,淡淡一笑说:“朝廷昏聩,奸臣当道,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四个弟子,去考试必定选上!只是他们从此踏入仕途,却未知是祸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