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静静地听他说完,笑道:“将军差矣!为臣理当尽忠,为子理当尽孝!此乃人伦!你我生于大宋,即为宋臣。况你杨家世代忠良,忠心报国,怎可反叛,玷污祖宗?杨志将军被逼落草,后来不也是受了朝廷招安,为国尽忠,血战方腊?听我好言相劝,带兵下山,同扶宋室。若不听我良言相劝,只恐大军攻破九龙山,玉石俱焚!”
杨再兴怒道:“岳飞,既如此说,不必多言,放马过来较量!”
岳飞笑道:“我若战败,自当退兵,从此不踏上九龙山一步!你若战败,就归顺喝怒道:“就这么办,看枪!”挺枪就刺。
岳飞举起沥泉枪相迎,两条枪如蛟龙出海,又似风卷梨花,杀气腾腾,各不相让!
二人大战三十回合,岳飞暗暗赞叹,杨再兴的枪法果然进步神速,已经全然不是当年小校场比武的杨再兴!
二人枪来枪往,大战一百余合,竟然不分胜负!这倒不是岳飞的武艺不如儿子岳云,而是岳飞有意收服杨再兴为己用,手下留情之故。
眼看战到黄昏时分,还是不相上下,其实杨再兴已经力气衰竭,咬牙苦苦支撑。
岳飞也看出来了,自己自幼在师父周侗的教导下,站在瀑布里练枪,非但练得一身好膂力,更是耐力过人,久战不疲!
岳飞心中暗喜,再有二十回合,就可打败杨再兴了!
不想此时牛皋偷偷拉着岳云前来观战,看见岳飞久战不下,牛皋暗中怂恿岳云:“贤侄,你斗那杨再兴,打个平手,你父亲的本领当然在你之上,怎会久斗不决?想来是长途行军,没有休息好,亏了气力,你可上去助你父亲一臂之力。”
岳云性急,一听此话,不假思索,跨上战马,举起双锤冲上去便打!
岳飞倒是吃了一惊,急忙横枪拦住岳云,杨再兴趁机喝道:“岳飞,想不到你道貌岸然,居然使出车轮战来对付我,非大丈夫所为也!本将不屑与你争斗,回山去也!”
岳飞气得不行,大喊道:“杨将军,岳云出战非我本意,我回去自会惩罚他!明日卯时,我与将军在此地再战,单枪匹马,都不许带一个人,可好?”
杨再兴骑在马上喝道:“那就明日再战,你回去吧!”
岳飞气冲冲地收兵回营,立刻命令士兵把岳云绑了,推出去斩首!
岳云茫然不知所措,众将连忙一齐跪下,苦苦求饶,说公子不知就里,无意中犯了军规,请大帅从轻发落。
岳飞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既然众将求情,岳云,我也不杀你,也不打你,但是要把你绑了,送给杨再兴处置,你可愿意?”
岳云不敢回嘴,连连点头,牛皋大惊,站出来要求情,岳飞喝道:“牛皋你可知罪!岳云擅自出战就是你指使的!”牛皋一吓,急忙跪下磕头。
岳飞说:“牛皋,我也不治你的罪,就命你押送岳云,去送给杨再兴处置!”牛皋不敢多说,站起来往外就走。
岳飞却快步跟了出来,喊住牛皋,秘密嘱咐了几句,牛皋欢天喜地地带着岳云去了。
牛皋来到九龙山,说明来意,求见杨再兴,士卒不敢做主,立刻上山禀报。
杨再兴传令放他二人上来,牛皋慢吞吞地走着,四处察看,半晌才来到山寨,对杨再兴拱手说:“杨大将军,岳云未奉将令擅自出战,岳元帅命我绑了他,交与将军发落。”
杨再兴沉吟道:“如此还象个元帅。岳飞既然把岳云交给我发落,我也不能小气了,左右,摆酒款待!”
牛皋谢过杨再兴不杀岳云之恩,坐着等酒喝,杨再兴对岳飞的枪法是如何练成的很感兴趣,拉着二人问长问短。
岳云不敢回答,杨再兴也不强问,片刻功夫酒菜齐备,杨再兴命喽啰给二人倒酒,亲自拿起筷子布菜。
酒过三巡,牛皋笑道:“岳云,你就给杨将军说说,你父亲是如何练枪的?说说也无妨,练功是暑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时半会杨将军也学不会。”牛皋边说边对岳云眨眼,岳云知道必有缘故,就慢慢说起了父亲如何跟周侗学艺的。
牛皋站起来笑道:“你们慢慢谈,我出去小解一下。”杨再兴无心管他,摆摆手让他自去。
牛皋出了山寨,对杨再兴的手下说,杨将军让自己四处参观参观,喽啰们不敢多问,由他自去。牛皋心中暗喜,四处走动,把山寨的虚实看了个够,还去后山转了一圈,察看地形。
等牛皋回到山寨,杨再兴正在沉思岳云说的话,牛皋上去拉起岳云,谢过杨再兴不杀之德,带着岳云下山回营。
第二天卯时,杨再兴准时下山,岳飞果然没带一个人,单枪匹马在山下等候。
杨再兴二话不说,挺枪就刺,岳飞不慌不忙地招架,二人斗在一处。
昨日一战,岳飞已经基本熟悉了杨再兴的枪法,也不急于取胜,见招拆招,二人又斗了三百回合。
看看午时已过,杨再兴收枪催马跳出战圈,说:“岳飞,你我还是不分胜负,何不各自回去,吃了午饭再战?”
岳飞哈哈大笑,笑得杨再兴摸不着头脑,岳飞说:“杨将军,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
杨再兴大吃一惊,回头往山上一看,山寨中居然插上了宋军的旗帜!
杨再兴急忙回头问岳飞:“岳飞,你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岳飞笑道:“为将者,当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初到九龙山,就看见九龙山山势不高,昨日我故意派牛皋上山,把岳云交与你处置。我知道你是个英雄,断不肯杀了岳云,牛皋却趁机将山势看了个遍,发现后山有一条小路可达山寨。于是今天早上,我准时来与你打斗,其实是拖住你,暗中早安排了牛皋、王贵、张宪等将,带了些勇士,从后山攀登上去,偷袭了你的山寨!如今你已无路可走,不如归顺我军,为国效力?”
杨再兴满面羞惭,不想岳飞如此用兵如神,可又不愿投降,大叫一声,掉转枪头,刺向自己的咽喉!
岳飞眼疾手快,急忙将沥泉枪脱手掷出,击落杨再兴手上的烂银钩廉枪,下马奔过去说:“将军何苦如此?若不愿降,我放你走便是。”说完岳飞走过去拾起烂银钩廉枪,双手捧给杨再兴。
杨再兴感动得热泪盈眶,沉思片刻,下马跪拜岳飞:“岳元帅大仁大义,杨再兴情愿归顺,做一名马前卒,为元帅效犬马之劳!”
岳飞大喜,双手扶起杨再兴,请他同去军营,一边派人上山,召回牛皋等将。
牛皋带着王贵等人回到军营,押回来几千名喽啰,而宋军几乎没有伤亡!
杨再兴一看,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对岳飞说:“元帅,这些人大多是为生活所逼才落草为寇,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末将愿劝他们归降,从军效力!”
岳飞大喜,说:“英雄不问出身低,牛皋将军也曾落草为寇,现在都做到都督了!就请将军劝降,也不勉强,不愿从军的,发放回家务农,本帅发给路费。”
杨再兴出来把岳飞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众喽啰无不感动,全都愿意投降,也有五千人之众!
岳飞大喜,吩咐赏赐酒肉,让喽啰们饱餐一顿,再换上新的宋军军服,高奏凯歌,班师去镇江。
大军晓行夜宿,不想刚到镇江渡口瓜州渡,看见江面上停着许多战船,韩世忠元帅亲自上岸来迎。
岳飞情知军情有变,立刻上去迎接,寒暄了几句,韩世忠果然说:“岳元帅,水寇戚方领兵来犯临安甚急,已经从太湖入长江,本帅率战船来此,一为接应岳帅,二为提防戚方分兵袭击。岳帅赶来,本帅就放心了,我仍然把守长江,就请岳帅去迎敌如何?”
岳飞欣然同意,立刻下令:“军情紧急,杨再兴将军,本帅命你率本部三千兵马,赶紧渡江,前去拦截戚方,本帅随后就到。”
韩世忠大喜,立刻调来战船,先渡杨再兴部过江,赶赴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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