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收下一百两黄金做盘缠,告辞秦桧,秦桧亲自指挥画舫靠岸,送走哈迷蚩,再也无心游西湖,匆匆回宫面圣。
宋高宗赵构正在皇宫里看艳舞,饮酒作乐,秦桧跨进大殿,鼻中先闻得一股龙涎香味,十分好闻,高宗居中坐在金案后面,面前一张红木桌子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鲜果美酒,香气一阵阵飘往殿外。
大殿中间,一队妖艳的舞女,身披冰纨,几乎是胴体无衣,正跳着新排的舞蹈,白肉乱晃,暗香袭人,看得秦桧血脉贲张。
高宗赵构正看得出神,一见秦桧进来,点点头,手一指示意他坐下。
秦桧不敢多言,坐在一张椅子上,很快有内侍抬来一张大理石面的红木桌子,许多美味佳肴流水般摆了上来。
秦桧一边吃喝,两个美貌的宫女站在旁边给他倒酒,端菜,一边看舞。
高宗皇帝一直看了一个时辰,才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出去如厕。
秦桧急忙放下酒杯,跟了出来,在东厕外面毕恭毕敬地等候。
高宗皇帝如厕出来,看见秦桧站着,笑问:“爱卿有事?”秦桧连忙跪奏:“臣请陛下借一步说话。”高宗看看前面不远处有片竹林,就走过去站着,伺候的内侍急忙端来两个錦墩,让二人坐下说话。
高宗挥挥手,内侍们都识趣地退下,高宗一屁股坐下,示意秦桧也坐。
秦桧不敢坐,高宗再次指指錦墩,秦桧才侧身坐了一角,神秘地说:“陛下,臣打探明白,陛下的生母宣和皇后仍然活着,在北国好好地!以臣愚见,不若趁着朱仙镇大捷,与金国议和,以迎回宣和皇后为条件,金兀术惨败之下,必然答应。”秦桧只字不提哈迷蚩,高宗顿时大喜,说:“此话当真?我母亲大人非常贤德,朕自继承大宝以来,无日不思恋母后大人!我母后于徽宗崇宁年间应召入宫,初为侍御宫女,素来脾气平和,信奉佛、道。在崇宁末年,封为平昌郡君、才人。后来生下我,晋封为婕妤。此后的二十几年间,母后除了奉道、念佛,养育于我,贤名远扬。
那一年金兵包围汴京,尚书右丞李纲率领军民奋力抗击,打退了敌人的猛烈进攻。金兵见一时攻城不下,就遣使入城,假意要求我大宋派一名亲王和宰相到金营中议和。钦宗皇帝召众王来问,谁敢走一遭?人人退缩,只有我挺身而出,慨然请行。钦宗大喜,晋封我母亲为龙德宫贤妃。
我要出发时,母亲亲自来送行,告诉我莫要怕,她向来拜奉佛道几位虔诚,看见有四位金甲神将护卫在我周围!
我起初也不信,可我一直逢凶化吉,难道不是母后的功劳?只可惜金人多诈,后来京城还是被攻破,我母亲罹难被俘去了金国,断了音讯,一直下落不明。”
高宗说完从怀里掏出手帕拭泪,悲哀不已,过了良久缓缓说:“丞相,我知道兵燹不是吉祥之物,早有意与金国讲和,这次金兵朱仙镇大败,精锐尽丧,正是议和的良机!只恐岳飞、韩世忠、张俊、刘琦等各路元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他们联名上奏,反对以后,该如何处置?你也知道我朝的家底,朝廷手里没有重兵,这些元帅、节度使就是一方诸侯,若他们反对,朝中大臣再附和,一律反对议和,该当如何?”
秦桧沉吟道:“陛下,文官有我压制,无人敢持异议。武将都唯岳飞马首是瞻,只要稳住了岳飞,其他各路兵马就掀不起浪来!以臣只见,此事可缓缓图之,一边下诏命岳飞驻扎朱仙镇休整,一边推说粮草没有凑齐,令岳家军就地屯垦,自己种粮食吃,待明年春年再议出兵。陛下再派得力使臣,趁热打铁,去金国议和,此事可成!”
高宗皇帝大喜,又问秦桧:“丞相,倘若岳飞不肯收手,非要继续进兵直捣黄龙府,怎么办?”秦桧沉吟道:“岳飞虽然倨傲,但是事母极孝,她母亲在他背上刺字‘精忠报国’,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把诏书写得委婉些,不怕岳飞不从。”
高宗听完大喜,就全权委托秦桧去办此事,一边下令在杭州西湖边、风景绝佳处修建慈宁宫,准备作为韦氏皇后归来的住所。
高宗君臣密谋,岳飞却被蒙在鼓里,还在朱仙镇附近操练兵马,一边行文到各处催趱粮草,准备北伐,迎回二圣。
这一日,忽然钦差来到军中,召集各路元帅、节度使,宣读诏书,先勉慰了岳飞一番,提到了岳母刺字‘精忠报国’的事,然后命各路军马回归各自的防地,岳家军驻扎朱仙镇,就地屯田种粮,休养生息,待明年再北伐。
岳飞率众人接旨,送走了钦差,回到中军大营坐定。
韩世忠第一个激动地说:“岳元帅万万不可罢手!朱仙镇一战,我朝精锐尽出,金兀术六十五万大军被我们杀得几乎损失殆尽,其他各路金兵也纷纷龟缩回去,不敢再南下,此正千古良机,可一举反攻金国,杀进黄龙府,迎回二圣,青史留名!”
岳飞犹豫不决,元帅张俊说:“岳元帅,我军大胜之时,忽然朝廷调我们回去,只恐朝中有了奸臣!不如我们四家元帅一起上表皇帝,请求北伐恢复疆土,皇上若怪罪,我们四人承担就是!”元帅刘琦也说:“古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金人锐气已失,主力被歼,我军士气如虹,恢复中原,在此一举!依我愚见,不如一面催粮,一面发兵,直抵黄龙府,灭了金邦,迎回二圣。然后收兵还朝,就算皇上不悦,也可将功折罪,岂不为美?“
岳飞沉思良久,长叹道:“列位元帅有所不知!当年本帅因枪挑小梁王,被朝廷缉拿,幸亏宗泽恩师庇护,功名无望,逃回故乡。不久年荒岁乱,盗贼四起,有洞庭湖杨幺派王佐来聘本帅,共谋造反。本帅虽不曾去,却因此结识了王佐,后来方有王佐断臂之事。我母亲恐我一时失足误入歧途,在本帅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一再教诲不可反叛朝廷。所以我一生只图尽忠,哪怕是奸臣弄权,也不能抗旨,还望列位体谅在下的苦衷。“
众位元帅、节度使听完,心知再劝无益,纷纷长吁短叹,纷纷起身告辞,各领兵将回防地去了。
岳飞等各路兵马都走了,下令拔寨而起,二十万大军移驻朱仙镇,将兵马分为两部,一部操练,一部屯田,十天一轮换,准备待机北伐。
这时金国形势也发生了变化,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五十六岁就因常年征战,伤痕累累,不幸病逝,嫡长子完颜宗峻继承皇位,也因与辽国的征战中受伤,英年早逝,传位与儿子完颜亶,是为金熙宗。金熙宗年纪尚幼,尊叔父金兀术为摄政王,把持朝中大权,金兀术无日不思南征报仇,到处招兵买马。
金国密探探得宋高宗有议和之意,金兀术想想金国羽翼未丰,还须养精蓄锐,就派出使臣萧毅到南宋议和。
高宗得知大喜,正中下怀,亲自接见金国使臣萧毅,只留秦桧一人在旁陪同。
高宗赵构还装作矜持,对萧毅说:“宋金两国,本无仇隙,前还曾联手攻辽,是为盟军。如今两国连年交兵,陷百姓于水火,民生凋敝。我大宋以仁德治国,你金国幼主登基,江山不稳,金兀术又曾败于岳飞之手,精锐尽丧,我严令岳飞不许反攻,是为天下苍生计,刀兵一起,生灵涂炭!想必你家摄政王金兀术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派你来议和,这对两国都是好事。朕还有些事务,你和秦桧丞相探探。”说完,高宗赵构拂袖而去。
萧毅暗暗发笑,赵构色厉内荏,早已是人尽皆知,装作恭敬地站起来送高宗移驾,回来却与秦桧商议:“相爷,摄政王早和我说过你是我们的人,依你看,这和议该如何订立?”
秦桧阴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稿,说:“萧大人,我早已考虑停当,你将这份手稿用金国文字照抄一遍,我拿去给高宗看,逼他答应!”
萧毅大喜,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根据和约,宋国须向国金称臣,金主册封宋主为皇帝;宋国每年进贡金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每年金主生辰,宋国应遣使致贺;金归还徽宗钦宗皇帝及高宗的生母;宋金两国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为国界;宋割唐、邓两州以及陕西商秦之半给金国。
萧毅看完有些吃惊,问秦桧:“秦相,宋军并未战败,这条件是不是苛刻了些?赵构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