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想想也有道理,于是问了石员外做这对手镯的店铺,让衙役押着孙得财,一起去那家珠宝店鉴定手镯的真伪。
珠宝店的掌柜仔细检验一番,确认这只龙形翡翠手镯是真品,就是自己店里工匠做的!而且还提供了一条线索,几天前,铁匠洪大永也拿着另一只凤形翡翠手镯来鉴定真伪。
刘伯温大喜,立刻派衙役去传洪大永到衙门,一边押着孙得财也回到县衙。
洪大永到了衙门后,和孙得财说的话竟然一模一样,一口咬定那凤形翡翠手镯是捡的,因为不知道是不是真品,就去珠宝店鉴定了。孙得财一听,立刻改口说,自己捡到的那只龙形翡翠手镯也是捡到的,自己不懂翡翠,就认为是件赝品,放在家里留着玩,早知道是真品,早就拿去卖钱了!
案情扑朔迷离!虽然有证物,但是没有证据指向二人杀害了石秀珠,刘伯温沉吟良久,下令将二人分开关押,请石员外先回去。随后刘伯温召来全部衙役,问谁认识洪大永?一个衙役站出来说和他熟悉,刘伯温对他耳语一番,衙役遵命去办。
当天晚上,洪大永正在牢房中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忽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恰好是同乡邹二黑!洪大永平时和邹二黑只是点头之交,如今身陷囹圄,急忙招手请他过来。
邹二黑走到牢房前问什么事?洪大永满脸赔笑,从怀里掏出一锭白银塞到邹二黑手里,说:“二哥,我如今不幸遭了官司,被关押起来,这粗糙的牢饭实在吃不下去!请二哥行个方便,买些酒肉来我吃,等我官司了结放了出去,必当重报!”
邹二黑掂了掂银子,转身走了,回来时果然用荷叶包着几种肉食,还带了一壶酒,让洪大永吃喝。
过了三天,邹二黑每天都给洪大永送酒肉,只字不提官司的事。洪大永终于忍不住问:“二哥,刘大人查案,查得怎么样了?”邹二黑神秘地说:“告诉你千万别说出去,县衙里闹鬼了!”洪大永忙问:“怎么回事?你放心,我关在牢房里,能跟谁说去?”邹二黑环顾左右无人,小声说:“诈尸了!放在衙门停尸房里的石秀珠的尸体不翼而飞了!刘大人大发雷霆,说衙役玩忽职守,可几个衙役同时证明,停尸房的门窗晚上都关上了,尸体就是站起来也走不出去!”
洪大永一惊,忙问:“后来尸体找到了吗?”邹二黑说:“上哪找去?刘大人正为此事发愁呢!倒是值夜的衙役悄悄告诉我,每天夜里都听到女子的哭声,却看不见人影!衙门里纷纷传言,说石秀珠死得太惨,尸体化为厉鬼游荡呢!”
洪大永顿时额头冒汗,邹二黑又说:“你怕什么?我与你同乡,知道你不是坏人,人又不是你杀的,你不过是捡到了死者的一只镯子而已。只不过石秀珠阴魂不散,夜夜在衙门里作怪,弄不好凶手还真的被关在这座牢房里!”
洪大永脸色惨白,勉强说:“我自然不怕,我又不是凶手,只是那个被关押的孙得财有没有出现什么异状?”邹二黑摇摇头,说:“我当值完了,剩下的一壶酒留给你喝吧,你小心些,别被其他狱卒发现了。”说完径自走了。
洪大永心里忐忑不安,把自己的那壶酒喝完,端起邹二黑留下的那壶酒又喝了起来,借酒浇愁。
喝道半醉之时,洪大永满脑子都是死者石秀珠的影子,越想越怕!忽然一阵阴风吹来,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声,而且是那么凄惨、哀怨!
洪大永顿时毛骨悚然,瞪大眼睛往外看,只见牢房外面闪着一簇一簇的蓝火苗,不禁面色煞白,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洪大永吓得瑟瑟发抖,往后蜷缩,忽然又冒起一阵白烟,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女子竟然出现在墙里!
洪大永惊恐万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谁?为何来找我?”那女子幽灵般的声音传来:“我就是你害死的石秀珠,石秀珠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洪大永吓得魂不附体,语不成声地说:“石、石姑娘,你莫找我啊,害死你的是孙得财啊!是他......是他杀了你并夺走了两只翡翠手镯,我只是贪图钱财才向强要了一只,冤有头债有主,你莫害我啊......”
洪大永一边说,一边对着女子跪拜,叩头如捣蒜!忽然牢房门”咣当”一声被打开了,县尹刘伯温带着一群衙役走了进来!
洪大永顿时回过神来,再仔细一看墙里的女鬼,已经缓缓地被衙役用绳子拉上了房梁,原来这女鬼竟是一幅逼真的画像!
刘伯温微微一笑,喝道:”洪大永,你看看这是谁?!”说完一闪身,身后的衙役把五花大绑的孙得财推了进来,孙得财“呜呜”地喊着,却说不出话来,嘴里塞着抹布!
洪大永吓得瘫倒在地,刘伯温一挥手,让衙役把他和孙得财一起押到大堂,连夜讯问。
二人都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沉默片刻,二人一一招供。
先是长工孙得财被石员外用诡计赖了三年的工钱,打了一顿赶出家门,心中愤怒已极!孙得财知道石员外财大气粗,明斗肯定斗不过他,就暗暗地在石家附近转悠,伺机报复。终于有一天,孙得财看见石家三小姐石秀珠上了马车,去姑妈家里做客,就借了一匹骡子,尾随其后。
到了姑妈家住了几天后,石秀珠贪玩,孤身一人出来游逛,被孙得财找到机会,一拳打晕,放在骡子背上,带到一处废弃的砖窑里。孙得财随即找来纸笔,逼迫石秀珠写下一封给姑妈的信,说自己回家去了,然后偷偷地把信塞到石秀珠姑妈家的门缝里。
回到窑洞后,孙得财又逼石秀珠写信给家人,说自己被绑架了,需要一大笔银子赎人。不想石秀珠非但不从,还对孙得财破口大骂!孙得财对石家恨之入骨,白干了三年活没拿到一分钱,还被石员外用奸计让小妾勾搭自己,捉奸在床痛打了一顿赶出家门,名声扫地!气急败坏之下,孙得财怒不可遏,抄起砖窑里的砖头猛击石秀珠的面门,将她打死!
冷静下来后,孙得财也感到后怕,索性把石秀珠身上的首饰全部拿走,然后等到黑夜无人,将石秀珠的尸体就埋在了废砖窑里。
孙得财做完这一切,喜滋滋地回到家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点起蜡烛,慢慢观赏夺得的几样金首饰和那对翡翠龙凤镯子。
不想孙得财忘记关上大门,朋友洪大永来家里串门,恰好看见了那些首饰。洪大永知道孙得财是个长工,这些贵重的首饰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立刻进屋,扬言要报官。
孙得财顿时大惊,闹到官府,非但这些财物保不住,命案还要被查出来,那会杀头!于是苦苦央求洪大永莫要声张,愿意把翡翠龙凤镯子分给他一只。
洪大永假装答应,收下一只镯子,还让孙得财去买酒菜来款待他。孙得财把柄在别人手里,只好出去买了许多酒菜,还被洪大永灌醉了。洪大永趁机套出了孙得财杀害石秀珠的事情,自己悄悄回去了。
第二天孙得财酒醒,想想后怕,正要去找洪大永,洪大永却主动登门了。洪大永威胁孙得财,要孙得财为他办一件事,否则就去官府告发他杀人劫财的事。孙得财只好答应,却不想洪大永让他去偷偷牛万里的皮带,说牛万里曾经调戏过他的妻子,要报复牛万里一下。
孙得财不知是计,找个机会偷来了牛万里的皮带,送去洪大永家,洪大永赌咒发誓说绝不泄露孙得财杀人的事,就让孙得财走了。
洪大永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就是妻子郑氏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得了一种妇女病,不能同房,两人为此吵了很多次,洪大永爱面子,又不肯休妻,就暗中想法子除去妻子!
恰好无赖牛万里平时与洪大永素来不和,也曾调戏过洪大永妻子,而洪大永又看见了牛万里从杂货铺里抢了一条皮带,于是想出一条毒计!
洪大永要挟孙得财偷来牛万里的皮带,然后放出风去,要带着女儿去给父亲祝寿,妻子独自一人看家。牛万里果然中计,夜里潜入洪家对郑氏欲行不轨,郑氏剧烈反抗被牛万里用铜锁砸晕,其实那铜锁也是洪大永故意放在桌上的!
牛万里见郑氏满脸是血,以为她死了,慌忙逃走,不想洪大永就躲在外面的一片树林里,而且带着早已挖出的孙得财掩埋的石秀珠的尸体,装在麻袋里,伺机动手。
洪大永本来是去给父亲祝寿了,然后趁着宾朋多,悄悄溜了出来,返回家中。进屋一看,郑氏还有气息,洪大永狠心地用牛万里的皮带勒死了她,又拿起带血的铜锁把郑氏的面门砸烂,与藏在麻袋里的石秀珠的尸体掉了包,再趁夜将郑氏的尸体丢到河里去!
洪大永打的如意算盘是,等官府发现“郑氏”的尸体,会从现场遗留的牛万里的皮带,追查到牛万里身上,牛万里又曾调戏过郑氏,自然而然地就是凶手!万一查出尸体不是郑氏,那么郑氏真正的尸体已经被自己丢进河里顺着水流淌走,自己还能拿石秀珠的尸体替换了郑氏尸体一事,去要挟孙得财,让他把另一只翡翠玉镯也给自己,一箭双雕!
凶案真相大白,刘伯温震惊不已,慨叹人性的残忍与贪婪,半晌才对洪大永说:“你既然掉包了尸体,为何不把真郑氏的尸体掩埋了,这样官府就是查出你家的女尸不是郑氏,也无从下手追查真正的尸体?”洪大永跪着说:“大人,这样做太费事了!我是从给父亲祝寿的现场溜出来做了此事,要是再掩埋郑氏的尸体,要花许多功夫,不如往河里一扔了事,我要赶回父亲家中,继续给他祝寿呢!”
刘伯温听完半晌无语,判了洪大永和孙得财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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