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里,除了丁莹他们,曹水根也在。这个时候平台当班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书屋已经恢复如初,那个被朱德发推倒的书架断裂的地方徐铮平已经用钉子钉好了。
我把我去找朱德发的情况和大家说了,大家唏嘘不已,又解气又好笑。
说了会儿事,大家便散了。
我让储火玉睡阁楼,储火玉脸腾地又红了,死活不同意。我便叫徐峥平送储火玉回租住地,因为我和丁莹还要再走走。但我立即想到我的吩咐真是多此一举。他们都已经黏糊到一起去了,这些事情何须我劳心?
徐峥平一脸的笑容。
人不可相貌。前后才几天的事情,他就可以把一个大姑娘“骗”上床。也许正验证了一个词句,两情相悦,一拍即合。走向性,自然有生理的需求,可是,那也是情到深处的表现。
我和丁莹走在综合教学楼前的水塘边。
乌黑的云层不知被风吹去了何方,月亮悬挂在高空。道路两旁的树的影子落在我们身上。
我们并排默默地往前走。我感觉丁莹欲抓住我那只靠近她的手,可又很犹豫抓还是不抓。
我就当没有感知一样,有时还故意往外甩,这样便会碰到她的手。
最终,丁莹还是鼓足勇气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我随之也握紧丁莹的手。丁莹的手柔柔软软的,有点凉。
“怎么想到去黄柏市找我?你去之前一定去找过朱德发,对不?你其实是建议他去的,对不?”丁莹打破沉默。
我心里一凛,丁莹简直就是我心里的蛔虫。“我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给他两拳。妈的。”
“他掩藏得这么深,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丁莹说,“从这个角度讲,父亲出事未尝没有一点点好处,至少让我看清了一个人。”
“一个差一点托付终身的人。”
“都是被你逼的。不过也不全是。你到我的家的时候,阿姨肯定跟你说了,想到找朱德发为我父亲奔波活动,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了。”
我轻轻地点头。
“所以,在返回省城的火车上,我把眼泪都流尽了,”丁莹接着说,“因为,如果朱德发愿意为我父亲的事辛苦奔波,我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他了。”
“也就是说你做好了放弃我的准备。”我们穿过教学楼前的水泥桥,接着往左拐。左前方假山那边传来鸟儿在树梢丛中扑腾的声音。
“对啊。一方面你一心一意要远离我,另一方面朱德发那么在意我。叫我怎么抉择。可是心里那个痛没法形容。说心里话,朱德发我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在众人面前,我表现得和他很亲昵,只是在和自己赌气。他知道,我根本不爱他。”
“但是他不死心,因为一路来他都在为你付出。”我说。
“一个人会想得这么长远,一个人能把感情完完全全当场功利来追求,实在太可怕了。可哪一个女孩能看得出呢?我是坚信他爱我的,坚信他对我的感情没有一点水分,毕竟他为我做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包括极其刻意的迎合我。”
“包括把你宠成丁大小姐的性格,包括陪你旅行,甚至包括为你同读一所大学。”
“同读一所大学?连这你都知道了吗?”丁莹很是意外,“哎,曾经那么感人的事情,现在竟然成了笑话。所以你想想,你会对他的感情有所怀疑吗?不是说找一个自己爱而不爱自己的人,远不如找一个自己不爱而爱自己的人吗?”
“这是很多人所信奉的。”
“但都是被逼无奈才做出的选择。在火车上,当铁定了心这么选择的时候,心里那个堵真没法形容啊,好难过好难过,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听见心碎的声音。我是清晰地听见了心碎裂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握紧了丁莹的手。
“同时也说不清楚对你有多恨。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就是吴莲子出事之后,你对我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我们之间的那种默契,那一份美好,那一种期盼,那一份牵系,倏地就没了,说没了就没了。”丁莹说着说着,嗓子便哽了。
这是丁莹不常有的事。因为从小以男孩子的标准要求自己,她一向把情绪压在心里,不轻易表露。
家庭的变故,感情上受挫,让她也变得脆弱了。
“对不起。”我嗓子跟着哽。
“可我又找不到原委。我总感觉你没有理由这样对我,我总感觉你心里想的和你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然而,事实毕竟是事实。我不能不猜忌。所以,那个晚上,当祝毅那般求你的时候,我豁出去了,告知了大家我们同住租住房的秘密。一方面,我想让朱德发死心,因为我不想再这么玩下去,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能阻止艾贞子对你的追求。让她看到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也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丁莹哪里知道她的爆料不仅没有阻止艾贞子对我的追求,反而促使艾贞子加大了追求的步伐呢?
而这一点,在此时此刻,是不好说明的吧。
但我想好了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对丁莹说明一切。
“那这几天,艾贞子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吧?”不想丁莹却直接问了。
“这个……”我稍稍顿了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