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我有一事与你说。”
自沈灵烟回府,好几次见着沈灵烟都欲言又止,今日总算是说出口了。不知为何,高大挺拔的沈琰站在瘦削高挑的沈灵烟跟前,莫名局促不安。
沈灵烟神色冷清,不卑不亢道:“父亲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
沈琰面色一黯,愧疚道:“烟儿,我知你心里有怨,但为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今日这番话,当真是为着你着想,你不要只当了耳旁风。”
沈灵烟心下冷笑,说得倒轻巧,何止是有怨,恨不得将沈琰吊在城门口鞭打一顿,让愚昧无知的老百姓睁大眼睛瞧瞧,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狼心狗肺,巴不得妻子女儿去死的爹。沈灵烟越想越恼火,索性别过脑袋不看沈琰,静待他的下文。
“唉,烟儿……你怕是不知,那日护送你回府的那队人马皇帝的私卫,为皇帝监视大臣,暗杀不轨之徒,是皇帝手里的刀,若非特殊情况是不得在人前出现的,危险又见不得光……”
沈灵烟心下一沉,暗忖道:若是见不得光,林瑾玉那日摘了面具,又堂而皇之地护送她绕了大半个京城,明里暗里都叫人记住了,如今怕是危险了,难怪那日周遭的黑衣人明显是不赞同林瑾玉摘下面具的……
见沈灵烟没有开口的意思,沈琰叹了口气继续道:“林瑾玉如果真的是皇帝的暗卫,实在不是良配,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无官无爵,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这还是其次,不过是日子苦些,但如今他暴露了身份,怕是会有无数仇家找上来,能不能熬过一个月都是问题,甚至有可能波及到作为未婚妻的烟儿你……”
“烟儿……人都是有私心的,何况我是你爹,纵然往日我有什么不对,我到底是心疼你的,若叫你平白去送死或者守望门寡,我断然是不能同意的,为父就是想与你说,趁早去林家退了亲才是。”
沈琰能为沈灵烟着想,是因为愧疚的驱使,而不是一夜之间就改头换面成了宅心仁厚的慈父,人心,总是偏颇的。
沈灵烟没有说话,亦是懒得反驳沈琰说的不想叫她平白去送死之类的话,仔细想来,心下苍凉,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林瑾玉,甘愿为了成全她的名声将自己置于水深火热的境地,而自己的生身父亲,却巴不得自己去死,多么讽刺。呵,好在也不是真的自己亲爹,好在真的沈灵烟走的时候都是痴傻,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
“烟儿你看……”
此时的沈灵烟心情复杂,林瑾玉一次又一次救她保护她,如今又为了她枉顾生死,不知不觉中,她对林瑾玉也是有感情的……但林瑾玉的处境十分危险,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因为他死了真的值得吗?
瞧见沈灵烟犹豫不决,沈琰干脆拿出当家做主的气势,直截了当地替沈灵烟做了主,“烟儿,此事你不必再理会,我去寻了你娘上林家退亲就是。”
纠结不已的沈灵烟拦下抬脚往东院去的沈琰:“父亲,再给我几日时间,容我再考虑几天,届时再去不迟。”
沈琰难得真情流露,焦灼道:“烟儿,此事拖不得啊,时日一久,你就更危险了!”
沈灵烟抬眼,目光坚定地望着沈琰,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家里人闹上府衙,弄得满城皆知,林瑾玉他又怎会是为了保全我和娘的名声,兵行险招。如果就这么巴巴地上门退了亲,你让旁人如何看待我们尚书府,又让林瑾玉如何看待女儿?父亲,总有比命重要的东西。”
沈灵烟的头头是道,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比命重要的东西是有,可她自己也举棋不定,难道她真的要当两世的短命鬼?
“可是……”沈琰自知理亏,可他自觉亏欠沈灵烟甚多,此时哪怕舍了脸皮也想护住她。
“父亲,不要再说了,三日,给我三日,三日之后我会给了决断。”
瞧见沈灵烟态度坚决,沈琰实在拗不过,只好应下,随后暗中把家中会武的家丁护院大部分都调到沈灵烟院中保护她。
沈琰此举,自然叫平姨娘等人心生惊觉,再次切实地叫三人意识到,沈灵烟已经恢复神智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小傻子,不再是沈琰随意可放弃的小傻子,这对她们来说,相当不利,尤其是婚事还没有着落的沈桃灼。
除此之外,平姨娘最担心的还是买通山匪一事,如今许氏平安回来,肯定会叫人细查,若是查出个蛛丝马迹,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思来想去,平姨娘始终不安,眼珠子转得飞快,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