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该离京了。
沈灵烟自发站在稍远处,让林瑾玉与林荣独处。林荣的鬓间已经染霜,可眼里却是不同于往日的真挚,欣慰地深看了林瑾玉一眼,瞥见不远处含笑而立的沈灵烟,嘱咐道:“你媳妇是个好的,往后好生待她,莫要像我一般糊涂……好了,我走了。”说完,也不等林瑾玉说话,就转身往马车去。
沈灵烟忙上前:“父亲一路顺风,保重身子!”又扯了扯不发一言的林瑾玉,见他没反应,又往他腰间拧了一下,林瑾玉回神,看了眼沈灵烟,才转头看向林荣,不过也只见着背影,再一踌躇,林荣已进了马车,林瑾玉紧攥了手,眸光深深,沉声道:“父亲,保重。”
林瑾玉不知道这一声“父亲”叫马车内的林荣僵直了身子,旋即眼眶发红,待平静下来才道:“不必为我挂心,君心难测,你身处高位,切记万分谨慎。老蒋,走吧。”老蒋是车夫,匍一扬鞭,马车不疾不徐而去。
沈灵烟陪着林瑾玉目送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直至马车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处,林瑾玉也没回过神来,沈灵烟暗叹一声,伸手握了林瑾玉的手,轻声道:“待我们离京,便去瞧瞧父亲吧。”
林瑾玉轻轻颔首,随即将沈灵烟轻拥入怀。现代灵魂的沈灵烟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妥当,在街边抱一抱实在算不上出格。但在古人看来,着实有违礼法。门房自发地眼观鼻鼻观心,可冷不丁出来的康曼玲却是震惊了,美眸死死地盯着二人。
“人都安排好了?”
林瑾玉颔首,“但愿此行平安。”因着不甚知晓底细的刺杀,林瑾玉深觉对方恨其入骨,若是如此,林荣此行必然少不了横生枝节,当即派遣了善于隐匿之人在暗处保护。
康曼玲不知何时离开了,而康老爷子又与康老太太起了争执。
“糊涂!”康老爷子恼怒不已,指着康老太太的鼻子骂了,“早与你说过莫要再胡闹,你就是听不进去,成日折腾,迟早将情分给折腾尽了!”想是听说了什么,林荣临走前又与康老太爷喝了一回茶,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康老爷子劝说康老太太,莫要再插手林瑾玉房内之事,康老爷子的老脸当场就烧了起来。
康老太太正满腔恼怒,又被康老爷子排揎了一道,当即忍不住道:“怎么,我是瑾玉的外祖母,连给瑾玉安排个伺候的人都不成?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何错之有?”
康老爷子一时语塞,毕竟他也有几个伺候,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后,思路又清楚了,康老爷子忙将话头拽回来道:“你所说不无道理,可也得看瑾玉的意思如何,瑾玉明摆着是不愿意,你又何苦去触霉头?玲儿这般样貌与才气,配谁不可以,何必紧着瑾玉不放?”
康老太太冷哼道:“就是因着玲儿这般样貌和气度,除去瑾玉,又有何人配得上?”其实未得到林瑾玉消息之前,康老太太早瞧上了一个后生,可如今有高枝可攀,事关能否斗败她的姐姐,她怎么放过?
见康老太太油盐不进,康老爷子怒了,毕竟是一家之主,怎容得康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劝告,当即道:“今日我话便放在这,你若是再擅自做什么糊涂事,即日就回江南!”康老爷子是有大局观的,本就情分浅薄,若好生相处着,日后林瑾玉多少会念着情分,提携康家,可若是惹恼了他,别说提携,不成仇就不错了,想着,康老爷子愈发忧心,看着康老太太再次嘱咐道:“莫要再糊涂了!”
康老太太一心要攀高枝,哪里听得进康老爷子的话,也不说话,只在心里盘算着,良久才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老爷,您莫要着急,我还能害了康家不成?”待生米煮成熟饭,也由不得瑾玉拒绝了。
“你!”见康老太太仍不知悔改,康老爷子也懒怠在说什么,拂袖而去,临走前吩院丫鬟道:“这段时日仔细看着老太太,若有什么不妥当的立即禀报我。”丫鬟忙应下,再抬眼康老爷子已经往外去了。
是夜,正当林瑾玉跃跃欲试时,沈灵烟来月事了,好沈灵烟瞧见林瑾玉委屈的神色,忽而想起方才严嬷嬷所说,略一犹豫,当即故作大度道:“给你寻了丫头伺候?”心下却暗搓搓地想着,若是林瑾玉敢答应,她就撕了他,再给他写个休书。
顷刻间,旖旎之情退散,林瑾玉当即沉了脸色,直直地盯着沈灵烟,面上是前所未见的受伤和恼怒,放在沈灵烟小腹上轻揉着的手也停了。
沈灵烟暗笑,面上却摆出贤良大度的架势,继续道:“我房里的丫头你可有瞧上眼的?”守在屋外的鱼跃忽而面上发烧,心头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