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语气似乎给女子莫大的勇气,她依旧抱着小儿低低地啜泣,却是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云昭。
她用着比车夫更响的声音,声嘶力竭,“回世子的话,妾并非故意想要惊扰贵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求生无门了!”
那女子说完,将小儿放在身边,双手贴于地面,脑袋狠狠地磕在地上,整整五下,咚咚咚咚咚,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里,原本看热闹的人,此刻也消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女子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和淤青。
云昭温声说,“夫人有何冤屈?可以道来。”
女子大声喊道,“妾姓卓名绣,渭城冯荆之妻,携子千里赴尚京,只为状告一人!”
云昭面色有些凝重,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说道,“此事夫人当与京兆尹说。”
“官官相护,妾一路击鼓鸣冤,可是无人敢审妾状告之人,妾几次三番差点死于虎狼之口,实在是……”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车辇中,云楚皱眉,她直觉这件事恐怕还有别的乾坤,这女子显然是盯着赤雍王府的家徽撞上来的,着实让人怀疑。而云昭让卓秀去找京兆尹之举,是很寻常的想法,并非无情,不过——
“大哥,这位夫人处境如此凄惨,不防再听她说说吧。”
这声音在卓秀耳中犹如天籁,她原本以为无望,闻言抬起头,充满希翼地看着云楚所在的车辇。
云昭太清楚某人并非良善之人,还懒得让人发指,既然表了态,怕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当下也应了,“冯卓氏,但说你状告何人?”
“多谢世子小姐。”卓秀又是重重地一声磕在地上,用更加响的声音说道,“妾状告之人,就是当今太傅,太子之师,慕容华。”
此声一出,满街哗然。
“大胆!”云昭厉声喝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卓秀的声音愈加高亢,大有破空之势,“慕容华荒淫放荡,不配为官。他强抢妇女,亵玩娈童,杀人夺妻,草菅人命,求世子和小姐替妾做主。”
云昭面色沉沉,云楚刚刚得罪慕容家,正好有人状告慕容华,这会不会太巧了?
此刻,云楚的声音在车辇中传出,“冯卓氏,慕容华乃是我朝太傅,兢兢业业,为人自律刚正,你切不可冤枉他。”
“简直胡说八道!”卓秀像是被气狠了,“他杀我夫君,辱我大子,强奸妾身之事历历在目,妾之大子被他投入井中,妾身被他逼得服毒自尽,若不是遇见贵人救命,此刻妾身只能在阴曹地府向阎王鸣冤了,可怜我那夫君大子,死于那败类之手!妾之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卓秀说完,头不要命地往地上撞,“妾已是残花败柳,死不足惜,可怜我幼子年幼,无人照抚。若世子和小姐能为妾平冤,妾宁愿做牛做马,今生来世为两位贵人肝脑涂地,报答救命之恩!”
云楚不急不躁地问道,“听你之言,你应当求过很多人了,怎么就确定我云家会帮你?”
“妾已是走投无路,赤雍王贤名在外,最是厌恶为官不正,若世子都不予理会,妾只能抱着孩子投入井中,化为厉鬼,生生世世诅咒慕容华不得好死!”
“这女子,煞气好重。”云昭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云楚的方向。“你说呢?”
堂堂世子,竟然在问自己妹妹的意见。
云楚向后重重一靠,听着四处的窃窃私语,她知道,今日之事很快必将传遍尚京,慕容华名誉扫地,连带着慕容家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这就是流言的厉害之处,不管是真是假,坏事总是让人津津乐道。
根本就是打瞌睡送枕头,太及时了,谁在幕后帮她?
“大哥,妹妹虽不懂国家大义,亦不懂朝中政事,可妹妹读过先人名著,懂礼仪,知廉耻,知万事讲究一个‘理’字,慕容太傅如此小人,当真容不得,丢了晋华贵族的脸,冯卓氏,你大胆上京兆尹府击鼓鸣冤,我云家自是护着,看这京兆尹敢不敢说一个‘不’字!”
云昭无奈地一笑,这丫头,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妾,,多谢小姐,多谢世子!”卓秀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抱着小儿大悲大喜,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来人,先为冯卓氏找一落脚处,本世子看那小儿似乎重病昏迷,记得为他请一大夫。”云昭一一吩咐道。
“是,世子。”两个侍卫上前一个背起卓秀,一人抱起小儿,纷纷退下。
“走吧。”云昭一声令下,车辇缓缓而行。
街道一旁,一座高楼之上,此刻一处窗户的帘子正好刚刚被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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