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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轩原本在轻扣酒盏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
刘遗大笑:“你这话我可不认,当日大家明明是说笑。不然酒已经喝到你肚子里了,为什么至今我还没见到半粒盐?吃亏的明明是我,你倒先叫起屈来。”
李梁不忿:“谁说殿下没有见到我家的盐?”
刘遗一挥袍袖,笑道:“你可不能空口白牙地冤枉好人,大家给我作证,随便派个人来搜,在我身边但能搜出半粒青盐,我便把扶头酒在洛阳以北的经营权拱手送给李大族长。”
“殿下可得说话算数。”李梁忽然狡黠一笑,指着刘遗面前装盐的小碗道,“殿下可知这碗里装的是甚么盐?”
刘遗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难道这便是青盐?”
李梁大笑:“正是青盐!”
刘遗呆了片刻,无奈摇头道:“被算计了,我认输。”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配合无间,堂而皇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起了青盐和扶头酒的经营权交易,简直是明着把在座的人当猴耍。被戏耍的人多了,总有些聪明的看出不对,何况他们说的还是涉及那么多人的盐业?
一位满面虬髯的老者立时沉下脸,目光刀子一样剜在李梁身上:“李族长真是好算计,搭上靖南王让青盐进了洛阳,还要插手酒业。洛阳以北远离青州,李族长的手伸那么长,就不怕闪了腰?”
李梁嘿嘿一笑,道:“我当然够不着,不过这是靖南王殿下输给我的赌约,不要不合适,做不好辜负靖南王的信任也不合适。我正琢磨着怎么办,姜侯倒提醒我了,干么不和你们这些积年卖酒的合作?你们有现成的路子,我们有酒,大家合伙干,好处一起分。梁侯看这个主意如何?”
那被称为姜侯的人名叫姜超,是穆哈族中的耆老,羌族入主中原后穆哈族借着先皇后的势力想尽一切办法敛钱,攒下好大一份族产,姜超便主要负责经营穆哈族在江北的酒业生意。扶头酒奇货可居,他早就心痒痒,只是这酿酒方子权属靖南王,他不好直接下手明抢,更不好跳过大王子和靖南王谈合作,正犹豫,偏偏在这当口,发现看准的肥肉被李梁叼走了,叫他如何不怒?
没想到火气还没发出来,就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了。他怔了片刻,忍不住向另外几个座位望过去。
被他视线扫过的俱是穆哈族中有话事权的人,独独缺了个还在服丧的大王子。
这笔生意,接,还是不接?
接了,如何与大王子交代?
不接?韩信手下人曾经劝过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这句话因韩信之死广为人知,姜超也听过,并且深以为然。放过这个机会,任由李梁坐大成为竞争对手,未来一定会后悔。至于为此付出的部分盐业生意,那个反正影响的是所有功臣宗室,分到自己族人头上也值不了多少,而扶头酒的生意显然大有可为,进账必然远远高于出让的部分盐业利润,便是大王子也说不出甚么。
姜超心中盘算已定,和其余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喝口酒的功夫便已换了脸色,和李梁交杯换盏地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