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可不是色令致昏的糊涂人,能带来整个家族为大王子助力的王妃和暖床解闷的娈宠,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刘遗叹了口气:”小殿下以后怎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罢。”傅瑕又笑了笑,“实在不行就回来投奔殿下。“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殿下把我从周府讨回来,又亲手签了放奴书。我要是遇到事了,殿下可不能不管我。”
刘遗一怔,旋即笑道:“小殿下这是赖上我了。也罢,小殿下若有需要,我义不容辞。”
傅瑕忽然哈哈大笑:“我说着玩的,殿下还当真了不成。完成任务我得告辞啦,省得一会天黑了路不好走。”说罢告辞而去,竟再不给刘遗说话的机会。
送走傅瑕,回来时徐放已经站在厅口等他了,见他回转,先给他拍掉身上的雪,伺候他脱了外袍,换了鞋,进屋关好门才低声道:“阿落刚才塞给我一张纸条,是宫里那位递过来的。”
傅瑕重回大王子身边后,皇上再没有召他入宫侍寝,傅瑜自然也没甚么机会再溜出来。她与刘遗之间的往来消息,便都通过阉奴阿落传递。
原先刘遗以为阿落只是傅瑕的贴身奴婢,后来才知道他原本是傅瑜宫中的阉奴,从小伴着她长大。姐弟俩跟着羌族大军离开银州时,也把他一并带走,贴身保护两姐弟。傅瑜入宫后,便把阿落留给了傅瑕,因此阿落对姐姐傅瑜更忠心些。
阿落虽然不识字,但为人谨慎且忠心不二,又是阉奴,可以出入宫闱禁地,是傅瑜与外面交通的得力助手。
刘遗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立刻抬头望向徐放:“准备准备,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别惊动任何人,就咱们两个。”
徐放刚刚抬脚要走,刘遗又道:“对了,你弄个假胡子,能遮住脸那种。”
徐放一呆:“我的真胡子也能遮住脸。”
刘遗叹气:“我当然知道你的真胡子能遮住脸,可一晚上长不出来啊。”
徐放又是一呆:“主人,这是要变装?”
“你才想明白么。”刘遗又叹了一口气,“不变装,肯定有人能认出咱俩来,我让你不惊动任何人的意义何在?”
堂堂靖南王出门,要想不惊动任何人,只能半夜偷偷□□,变装出行。如此大失体面的行为,刘遗硬是没觉得有甚么不对,至于徐放……反正刘遗让他做甚么他就做甚么,不问。
月黑风高,徐放一身黑衣扎束停当,带着刘遗从王府中越墙而出,趁着打更巡夜的人没走到这边,扛起刘遗一路狂奔,直到钻进一条黑黑的窄巷才松了口气,将刘遗放下。
刘遗出门前被徐放裹了好几层大氅,在他肩上摇晃了这半天,兜帽把脸都糊住了,呼吸不畅。眼前也一片黑,甚么也看不见。等脚一落地,刘遗赶紧掀开兜帽深深吸了一口气。雪粒子立刻像刀一样割在脸上,不知怎么的,他却忽然有一种异常畅快的感觉。
徐放顺手把兜帽又给他扣回去,低声叮嘱:“天冷,小心着凉。”
刘遗把兜帽推上去一点,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道,“如此雪夜,应该喝酒。走,咱们去云水楼喝酒去。”
包了个单间,上完菜关好门,刘遗才在徐放的帮助下解开层层大氅,笑道:“可捂死我了。这地方竟比咱们王府还暖和。”
徐放用袖子抹了一把刘遗额头上的汗,心疼道:“出了这么多汗,也没衣裳换,着凉了怎么办。”
刘遗摆摆手:“这里暖和,不冷。我坐一会汗就消了,不碍事。”说罢便在桌边坐定,道,“来,尝尝这正宗的黄鱼鲞。”
徐放有些不解:“黄鱼鲞?这不就是主人前几天吃的咸鱼干?”
刘遗笑骂一声:“甚么咸鱼干,这叫鱼鲞,是江南的特产。尤其云水楼的鱼鲞听说用的是太湖白鱼,在北地很难得的。快来尝尝。”说着便夹了一箸子望徐放嘴边送。
他难得兴致这样高,徐放不敢推辞,张嘴接了,也吃不出好歹,就知道有刺扎嘴。挑也挑不出,吐又舍不得吐,鼓着嘴立在那里纠结。
刘遗忍不住笑:“你没吃过鱼?赶紧吐了,千万别咽。”
徐放如蒙大赦,赶紧吐了,答道:“不爱吃鱼,刺多肉少。”
“是啊,羌人都不怎么爱吃鱼。汉人吃得多些,花样也多。”刘遗望着桌上的蒸鱼鲞,夹了一口慢吞吞吃了,才淡淡道,“无论大江北边还是南边的汉人,都爱吃。前秦时,还有人特意把太湖白鱼用桶装了千里迢迢运到洛阳,耗资巨大只为吃一□□鱼。如今花再多钱也吃不到活的太湖白鱼啦,只能用这鱼鲞解馋。”
“这些鱼鲞是从前秦时留到现在的?”徐放惊讶。
“怎么可能。鱼鲞虽然能放得久一些,也还是新鲜的好吃。贵人们要吃,自然只能吃当年新鲜现做的。”
“当年?”
刘遗笑了笑,又夹了一箸子:“是,当年。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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