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岚爱娜,鹤田和圆柏的母亲,爱好是写作和钢琴,曾经每晚都会给他们两兄弟讲自己写的睡前故事。
鹤田这才发现,他其实,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再回想起母亲和圆柏了。
越是回想才越痛苦,没有了温暖的怀抱和柔声的鼓励,在那个泥潭一般的组织里,他连哭泣都是不被允许的。
摩挲着已经变得脆弱的纸页,鹤田紧紧盯着“最值得骄傲的”几个字走神,他以为这些东西已经随着一场大火被烧了个干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它们一眼。
不过……
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母亲的骄傲了。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变得分外陌生的字体,鹤田合上笔记本的封皮,准备把它们连同回忆一起锁进冰冷的保险箱里。
“看上去爱娜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伊吹抓住了他的手腕,“确定不再好好看看吗?那也是她对你的一片心意哦?”
“……”鹤田垂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不看了。”
期望越高,失望才越多。
“你在害怕。”伊吹一针见血直言,“害怕她对你失望?”
被戳中了心事,鹤田把自己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客厅还没来得及拉窗帘,透过阳台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客厅,却唯独没有照亮鹤田所在的那个角落。
“那你可真小瞧了一位母亲的伟大。”伊吹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将它递给鹤田,“就当是重新再认识她一下好了。”
笔记本上的墨水有些晕染,泛黄的纸页无声的记录了那些他不曾知晓的时光,然后在他这里得以重见天日。
“今天是我们正式认识的第一天,医生说你已经有十二周啦!没想到上天还能给我这么一个惊喜,期待着和你的见面哦!”
“现在你已经有二十周啦,今天圆柏还在问我什么时候他会有个弟弟,我问他为什么会是弟弟呢?他摸了摸我的肚子,只是说肯定是弟弟,严肃的样子也超可爱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哥哥呢?”
“三十周啦!只不过你好安静哦,偶尔才踢两下我的肚子,不像你哥哥,当年他精力可旺盛了,晚饭的时候还说到时候要带着你出去放风筝呢。”
“三十一周记录一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镜夜这个名字呢?这可是我和圆柏一起想出来的,希望你会喜欢。”
“三十五周,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再稍等一下下哦?”
这就是他出生之前的内容了。
原来不论母亲还是圆柏,都曾经是那么期待着他的到来。
鹤田扯了扯嘴角:“真是的……这语气,哄孩子一样……”
“那时候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吗?”伊吹笑着翻开下一页的内容。
爱娜几乎是详细的记录了他们每一天的生活,透过这些文字,鹤田感觉自己那些残破的记忆正一点一点,缓慢的又重新完整起来。
“……今天你和圆柏又打了起来,你拖着自己最喜欢的泰迪熊跑来跟妈妈告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的可惨了,说圆柏把你的小熊画脏了……”
“咳咳。”鹤田坐的离伊吹远了点,把笔记本竖起来好不让他再看见。
“躲什么呀,”伊吹的笑容愈发灿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反正你有的记忆我也有,你不记得的东西我可还能记得很清楚哦?”
说实话,这种小事鹤田真的已经记不清了,可如果真给他点什么引导的东西,他倒也能想起来点什么。
不过这种黑历史,只要他不记得,那就是没有发生过。
“……泰迪熊处理的结果就是,圆柏把它重新给洗干净了,可你好像还不够解气,睡觉之前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玩具蛇塞进了圆柏的被窝,把他给吓了一跳……”
鹤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伊吹,后者的肩膀因为忍笑抖动的格外厉害。
“……最近一直在降温,有点小感冒,不过幸好没有传染给你们,你今天突然问起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还问妈妈为什么跟圆柏一点都不像……”
鹤田翻页的手顿了一下,爱娜说的这件事他有点印象,当时隔壁的隔壁家的孩子是街区里出了名的问题儿童,仗着自己大几岁,有事没事的就爱欺负他的圆柏,尖酸刻薄的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孩子的恶意是很纯粹的。
“父亲”和“兄弟”是他们共同的敏感点,因为不想让母亲为难,鹤田和圆柏从未主动向爱娜询问过此事。
可孩子再成熟也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