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上,景阳拿出一张相片给南木看,那是一张陈年的旧照,照片上的房间是一个学校宿舍,两个合影的年轻人中有是一个她很熟悉的人——齐悦。
南木的瞳孔忽然放大,他怎么会有齐悦的相片?会有什么样的故事等着她?
景阳抓着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肯定了他心里的一个判断,那就是齐悦于她而言是一个重要的人,“南木,你想起我是谁了么?”
南木盯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与她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像有些许重叠,她犹豫的问道:“齐悦的同学兼室友?”
是的,他就是那个齐悦的室友兼同学,他们都是少年班的,同年入学,同一个专业。可是她记得只是跟他打过几次招呼、吃过一顿食堂的饭而已。
“就是我。十几年过去人至中年,我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大的变化,南木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可是,“齐悦已经不在了。”
他紧了紧抓她的手,“我知道,那些年我一直跟他有联系。他疯狂的找你,最后崩溃了。他是我唯一的好兄弟,光是这一点,我就会好好的待你。”
哼,“好好待我就不该让我和他哥分开。景阳,我不知道你平日在政治场里是什么面孔,但你在我面前撒谎的时候有一些小动作。”
他轻叹一口气,又去握了南木的左手,她抽了一下,他没有松,她等于被他制住了,且被强迫着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却出现了遥远的神情,“那时候的齐悦光芒真盛,几乎每几个月就有新发明发现,他们都说他是天才。但我知道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想当一个天才。与你刚认识的时候,他天天嘴里哼着歌,从不早起的他会变得很勤快,收拾干净宿舍便去你们学校等你吃早餐。那时候我在想,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这样?所以我再去你们学校排练节目的时候就会关注。
你并不是那种妖艳、美丽逼人的女孩子,可是你却活得很快乐。我们长于部队大院后又进了军校,周围充斥着刻板严肃,他喜欢你便顺理成章。我从小离开母亲独自长大,亲情未必有多少,朋友也只有一两个,所以我很羡慕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论是安静的一起看书还是在一起散步、吃饭,那都是我渴望的日子,我多想也加入你们。可是有了你的齐悦,没有时间再理会我,后来他又去了研究所,我们很少能见面。”
听到这,南木仿佛听到自己的下巴掉下来的声音,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爱他?”
他没有否认。她看一眼前面,车子是特别隔断过的,司机听不到他们讲什么,便又斗胆的问一句:“你恨我么?抢了他?”
他摇摇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女人才是对的。你离开后,每次我跟他电话或见面,他都只与我说起你。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再出现,说什么也要让你们再在一起。所以我决定走上一条可以有足够权势的道路,我想如果我够强大,一定能帮他摆脱一切,也能帮他找到你。可是他后来疯了,他受不了你的消失是因为他发明了时光通道所导致。最后离开前即使他神智不清,仍旧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什么内容?”
他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与她并排坐着,看着车子隔段,“如果他找不回你,拜托我继续找,如果能找到,好好照顾一辈子。”
她才不信,照顾可以有很多种,绝不是现在这种。
“你父亲知道这个事情么?”
景阳嘲讽的摇头,“他?我们其实并不很亲近。”
南木心中一动,他们父子不亲近,那便有机会为她所用,“也许一开始你是为了齐悦而走上这条路,可是时过境迁,景阳你的心境应该变了。”
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收回了表情,“的确是变了。高高在上的权位带给我太多。且三年前穿越事件结束后,南木你回来了。”
“既然你是代齐悦照顾我,便放开手罢。公共场合我会当好景夫人的角色的。”
他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只是伸过胳膊搂了她的肩,她奇怪的打量他,“你这是想当齐悦?”如果他是代齐悦照顾她的生活还能理解,可看他这架势不是会想代齐悦真成为她老公吧。
“不,齐悦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有景阳……怎么了南木?”
她内心很是抓狂,这个人虽然年轻却一直在权力中央和不知,他的自我与坚持远超普通年轻人,她淡淡的靠着车窗,拉开了他搂过来的手,冷冷的斜他一眼,“如果不想后天的人大会上大伙来参观你脸上的伤,就离我远点。泼妇这个角色我也颇有心得的。”
他却固执的想搂她的肩,“南木,那几个人刚到机场,现场还没出北京城。”
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景阳始终只是景阳,不是齐悦。他再刻意去模仿齐悦的言行,在人前做一个毫无缺陷的秘书,骨子里还是个恶魔。
南木呲笑一声,“景阳,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南木祖兰如果翻脸,损失大的是你们。”
他一把捏了她下巴,“我其实很想看看你翻脸的样子。”
南木挥手出去,利索的给了他脸上一巴掌,然后起身向他扑去,将他按倒在座椅下方的搁脚处。“景阳,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他任她按在椅下,伸手在她脸上又摸了一把,“南木,你皮肤真好。上过战场好啊,我的夫人将来可以替我执掌军队,那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将军。”
擦,他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南木松了手,理了下衣服重新坐好。与神经病斗非她所长,先认怂再从长计,至少要等到人安全到达西安。按照计划,三天后所有人就会到达咸阳,调整休息两天便离开。
五天后,往年会持续半个月的人大会结束,一切如安老爷子给南木说的那样,容老爷子名为退居二线实则被免,景阳顶了他的位置。佯装与容老爷子分道扬镳的刘副xx保留原职。他一早就投靠了安老爷子,所在的经济渠道是凌冰在管理,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眼见是元旦新年,他们开了团拜会,一并庆祝人大会顺利召开。各位政要的夫人一同出席,南木年轻的脸在人群中格外明显。她站在景阳身边,貌合神离的随他去敬酒。他又露出了那种政客的笑脸,多年的模仿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
他很满意现在的妻子,有气场也有气质,“南木,今天你真的很惊艳。”
原本他们准备的是中规中矩的衣服,南木操起剪刀三五两下给片了,叫了他的秘书按她要求的款式去门店买回来。秘书苦不堪言,生怕景阳会发飚。
她跟秘书说,他要不派人买回来,她马上剁了他,亲手剁。于是就有了身上这身深v礼服,衣服是深蓝色的,线条简明、气场强大,适合时尚晚宴之类的。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丢景副xx的脸了?”
他很是无所谓,“你喜欢就好,他们也不敢明着议论。”有权便是这样好!
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出发唐朝了。她希望尉迟离开前会从手机的新闻上看到她,所以穿了他曾经给她买的同款裙子,他就可以知道她一切都好。
“当着议论也无所谓,我就是讨厌你们内心明明骚动得厉害,却装腔作势的穿得假正经。”
他轻语讨好,“南木,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会议已经结束,今夜我可以回家了吧。”
有人过来敬酒,南木微笑的给过来敬酒的人碰一下杯,还虚情假意的问好,转脸低声跟他说:“那是你家,你想回就回。”
“那你会从客卧搬来与我同住么?”
妈的,现场全是各省来的代表,乌泱泱的人群里他居然问这种问题。
她白他两眼,“没兴趣,您自娱自乐吧。好了,我不舒服,不陪你敬酒了。”
说罢也不管他想说什么或众人的眼神是什么,像只高傲的孔雀离开。
帝都夜晚不同于魔都,至少他们所住的地方没有那种温暖的感觉。南木穿过所住的那片别墅。
老爷子缓缓抬眼,像个慢动作一般看向自己曾经的儿媳妇,“你来了?”
他身上没了之前所见那种逼人的气场,南木心里叹了口气,恨他也可怜他。她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给他盖在腿上。
“爸,天凉,即使有暖气,也要注意保护好膝盖。”
老爷子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南木,如今这一切可如你们的愿了?”
她在他对面坐了,直视着这个曾经带给她漫长唐朝生活的老人,“如今我嫁给景阳,可如您的愿了?”
他叹息,许久才说道:“是我轻敌了,我轻信了他会将尉迟推上高位的承诺,毕竟凌冰是他的女儿。”
南木摇摇头,“您与他的这场交易里,无非是各自的儿子各掌十年大权的美好的愿望,尉迟如果能娶凌冰、我如果能嫁景阳,每家一位帝星,既全了命格各得所愿,又能相互成为利益集团。可是您却没想过你与尉迟的对立关系,他根本不会如您所愿;您也根本没想过,关押我们朋友父母的地方早已不是您说了算。那个与您分庭抗礼的刘副xx并不是想掣肘安老爷子的同时独立门户,他根本就是安老爷的人,他带走您控制的一半经济实力,剩下的一半再由您所谓的忠心人陈娆来运作。
陈娆是个女人,先不说她原本就是对方的人。光是她暗恋景阳多年不得,转而爱上尉迟却被告知你们已达成了凌冰与尉迟的婚事约定,就足可以让她不愿忠心于你们。且安老爷子看似多年被您压制,却也不是她或她的父亲可以撼动的,相比光辉的前景,她对尉迟的一厢情愿退至第二位。原本还可以寄希望于我们,可您并没有告诉我们凌冰是安家人,我们错失了周密布局的先机。”
“是啊,看似我控制了军部省多年,人人都把我比做曹操,我也以为我是。没想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他做了嫁衣裳。尉迟容他人呢?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在北京?”
“他带着大伙先走了,如果您愿意。我能带您走。”
他起身捶捶自己的腰,慢慢的在客厅里走动,她犹豫了一会,过去扶着他。他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刚硬,背已佝偻,步子也有些不稳。
他停住,看着南木,“你带我去哪里?”
南木坚定的看着他:“跟我们在一起。您这一辈子,爱情、亲情、友情全都躲得远远的,如今退下来,没想过重新再找回些什么?比如和几十年相仇的儿子一起吃吃饭、散散步什么的。”
他的表情有些莫测,拿下她扶着他的手,“你明知道退居二线只是开始,秋后算帐也好、卸磨杀驴也罢,我是躲不过的。你又有什么本领能带我出去?”
“进京前我扣下了他们几千亿,加上大唐金融的全部股份,他们答应放您出京。”
老爷子从没想过如今落难了,这个他不曾承认的媳妇愿意拿出这么多的钱换他的自由,只是,“你相信他们所说?”
她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她也知道,“他们更怕我翻脸。哪天要是把我逼急了,他们费尽心思换来的局面可能就会走不到最后,毕竟如今只实现了第一步。”
老爷子知道她说是她的帝星命格,景阳没了她走不远,所以他们不敢与她翻脸,“你怎么脱身呢?”
“您与祖苇一旦平安到达,我没了牵挂,自然有办法离开。”
或许是亲情这种东西是他想要去重新获得的,又或者是几十年孤独已让他疼痛难忍,最后他答应了,与祖苇一同离开去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