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为何是五两?”
南木放下笔,“五两可以保证一个家庭在夏稻成熟前的基本生活,官制银锭都是十三两和五十三两,不利于发放,容易引起中饱私囊的事情。为示区别,银锭底部的标记要改一下,就改‘赈’字吧”
“那各地募来的捐赠也要如此处理?”
“不,各地所募到长安集合所需时日较长,到了之后溶成普通的官银锭即可。直接从户部的府库中提三百万两制式官银,改溶成五两赈银。”
李侍郎当即傻了眼,“如此大数量至少要二十日了。”
南木严肃的摇头,“二十日太长,方才我已去过长安府,他会出面协助,火速帮你高酬征调长安、咸阳所有可以从事此工种的工匠,你派专人监督溶银子,下次大朝时我要银子能出库前往灾区。”
话才落音,李侍郎便跑得影都没了,仿佛身后有把斧头追赶他。
也是,溶库银便罢,还要把各位官员的捐赠集中、兑现、再溶,不是个轻松活。
南木盯着办公桌那几口养荷花的缸,想着昨晚景阳说的一些话,脑子里跟煮面一样乱糟糟的。崔慎敲了一下门,“想什么呐。”
“没什么,就是觉得烦。”
“刚刚在南省门口见李侍郎飞奔而出,你又逼他了?”
“不逼怎么办,每拖一天就可能会死很多人,即使今天赈银出库,各州府的余粮余银也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崔慎,你帮我看看那几口缸,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左看看右看看,琢磨了老半天说了句,“地不平,水位有些高低罢了。这地面不比现代的自流平,多少可能有些的。”
“南省是旧时宫殿,地面即使有高低,也不会肉眼看得出吧。让你工部派人过来察看一下,今天进了这房子就觉得气场怪怪的。”
他过来将手在她额头上放了,“今日出门前忘记针灸了吧?昨夜,上朝的大殿掉了许多檐瓦下来,工部在忙着安排处理修缮,明天再派人给你来看。”
“我去你那办公,一个人极不爽。”
南木也没管他同不同意,让人搬了东西就朝他的右仆射署而去,霸道在在他对面坐了。
崔慎很是不解,看她这样子,也不太像是来了大姨妈,“你究竟怎么了?”
“烦,就是莫名的烦。”
他盯着看了老半天,可能是发现她确实不太对劲,“我让人叫个太医过来看看,你没发烧但这脸上出现两块红色,是挺奇怪的。”
她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地方,可是自离开家后就觉得有些燥,此时已经是极燥了。地面明明是平的,水缸为什么会倾斜,昨夜无风,那大殿怎么掉了檐瓦下来,飞檐上的瓦因为有寓意,造型都独特偏大,在安放的时候都特意加固了的。
这时有个小吏过来,“大人,您官署内的那几口缸莫名全裂了,屋子都淹了……”
不,不是莫名裂了,应该是倒了,地面的倾斜突然加大了,水缸倒地摔裂了!
“崔慎,快,派人通知宫内、各部还有各府邸的所有的人,不要在屋子里待着!”她接近疯了一样往外推崔慎。
崔慎反手抓住狂躁的女人,“南木,你怎么了,怎么汗还下来了。”
她咆哮道:“快,可能有地震或塌陷!我从今天出门到现在没见到一只鸟,这太不正常了。快啊,快派人去宫里。”
然后,她开始跟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崔慎一把抓住人制住,“你冷静点,我马上派人去,但你要冷静点。”他立即派了人去宫里汇报,可是安排完这一切,她还是安静不下来,手和脚不自觉的乱动弹。
小吏来汇报说各位贵人都不愿意在屋外待着晒太阳,怨声无数。
“南木。”尉迟终于出现了,小吏找了他好一会才找到,“你怎么了?”
南木神精质的问道:“上次为什么没有这种现象,尉迟,哪里出了问题?”
“你在说什么,你生病了么?满脸全是汗。”
“今天会有事情发生,这个事件在上次的658年没有过。如果房屋倒塌可就连锅端了,怎么办?”
尉迟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立即派人去把不远处的李唯亭请来,请他出动全部的皇宫守军,将还在屋内的官员全部强行赶出来并派兵守着。
崔慎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到,“今早出门就觉得有些异样,刚才我去长安的主要几个坊看了一下,除了所有的狗在狂叫,没有见到任何动物,所以她的感觉可能是对的。”
“南木,以前只听地震前青蛙老鼠之类的动物会集体迁移,没想你也有这个功能啊。”
南木追着他狂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取笑。
忽然晴天一声巨雷,然后刚刚还明亮的太阳瞬间被乌云遮了,然后狂风出现,树叶乱飞,
“这要是把宫里的贵人给淋了,咱们这回就闯大祸了……”话还没讲完,豆大的密雨开始砸下来,头皮都砸的生疼。
靠,雨里面居然混着冰雹,怪不得这么疼。巨大的雨声里混着所有人的鬼叫、逃跑,一片混乱。如果说长江的洪灾是被下了泄药一般,今天长安城的这场雨像是天被撕破一般,即使在现代遇见十二级以上台风时也不及它三分。
这种雨对于关中之地的陕西极不正常,且在这么大的雨中夹了细密的冰雹,更是闻所未闻。三人在巨雨中不停的打量四周,可是雨声太大,听不到除人叫声外的任何声音。
这种状况一直至少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过程中几乎许多人都跑回房子里躲避,最后雨停太阳再出现时,所有人都在议论宰相们肯定是神经不正常了。
南木的心突然定下来,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说:“无能为力了。天收人,注定的了。”
崔慎问道:“什么意思?”
随即听到轰然倒塌的声音不停的传来。
“贤弟,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回家看看吧。”
“不是,这个时候不是该进宫去面圣么?”
“还有没有圣可面都不知道了。”如果大殿也塌了,他们就被埋了!
人才走到南省的门口,李唯亭便出现了,“二圣请几位大人。”
人各有命讲的就是帝后。他们居然完好无损!
三人一身湿衣,披头散发的出在了平时上大朝的大殿,那个大殿倒是没有倒,只是整个顶已无片瓦,只余屋顶的木椽子。
帝后也不比大家好哪去,一身湿呼呼的,体统全无的坐在大殿的台阶上。据说接到小吏的汇报时,他二人正在殿内批折子。
众相行了个礼,他们抬抬手免了礼。
据宫内禁军来报,粗略估计,内宫倒塌房舍十余座,好在主殿、帝、后、妃之类的大宫殿都没有倒;外宫的各部官衙倒塌十之有二。这二里面包括了户部办公室所在那栋。
“门下侍中大人不在?”
“他昨日饮多,今起便腹泄不止,留在家中休养。二圣可无恙?”
“无恙,只是从未见过如此暴雨。叫几位来,是来问下该如何处置此事。”
南木绝对是全宇宙最暗黑系的户部尚书,那边水灾的钱还没出库,这边只怕又是上百万两对不上数。但钱还是次要的,这次怕是死了不少人。
“二圣,修缮之事尚不是紧要的,目前要清查一下各部官员的损失,万一……”万一哪个部门连锅端了,那就好看了。
李治撩了一下掉来的头发,那风姿也是颇有特色的,“已在清查了。左仆射,你如何知晓会有此大灾。”
她与崔慎对视一眼,他立即出来解释,“中书令专门置了几口缸在左仆射署养花,平时无事,今日却全倒地碎了,因而推断有地陷,故而禀报了二圣。至于今日这暴雨,我等并不知晓。”
“此雨真是蹊跷,只是半个时辰,其量却超出以往十日之数。且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如此异象,太史令却没有预见,看来该请他来说说了。”
是该说说了,可是这并不是事情最紧急的部分,“陛下,该派出御林军去配合长安府,想必宫外也有损失。”
李治的脸却莫名的不自在了一下。
尉迟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暴雨虽是天灾,但塌陷有可能是人祸,这个人祸李治是知道原因的。
宫外不断有人来报,暴雨至长安城护城河暴涨,水通过暗道、暗沟倒灌淹了许多民宅商铺,所幸没有倒塌和人员伤亡。
调配、修复、救灾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各部门都乱糟糟的。三人领过圣命便急急出宫分头行动。
喜欢显庆闲事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显庆闲事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