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1 / 2)

这日一早, 府中的姬妾们如往常一样来向谢舒晨省, 谢舒却依旧没露面, 只遣出青钺和朝歌应付场面。

青钺和朝歌各自支使着小丫头给各席送上茶点,徐姝斜倚着背靠看她们在面前往来忙活, 待得一桌茶点摆毕,徐姝才懒懒地垂眸扫了一眼,旋即厌恶地蹙眉道:“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天天吃也不嫌腻味!”

青钺恭敬道:“徐夫人想吃什么, 只消吩咐一声便是,奴让小厨房的人送来。”

徐姝凤目斜飞,轻慢地瞥了青钺一眼, 道:“倒也不必了,我只要坐在这里就没胃口,任是什么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去。只是你们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都小半个月了, 也不出来一次, 我们想见她一面, 真比见皇帝还难。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还好得了好不了了?谁家正室夫人似她这般没担当,她的身子若是不能胜任,便趁早让出正室的位子得了。”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无礼, 青钺却丝毫不动声色, 依旧恭顺道:“我们夫人只是偶感风热, 将养些日子就会好了, 有劳徐夫人挂念。”

徐姝道:“风热?我看不像,寻常的风热风寒至多不过三五日便会好了,何至于拖这么久?”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道:“你们夫人病得这般蹊跷,又久治不愈,莫非是中了什么邪术?”

徐姝是个直性子,一向口无遮拦,屋里的人听了都只当是无稽之谈,并不接她的话。步练师却不知怎地,失手打落了一只茶碗,“咚”的一声,唬了众人一跳,滚热的茶汤都溅在了她的衣裙上,步练师连忙手忙脚乱地拂拭。青钺让小丫头上前帮步练师擦净了衣衫,又收拾了打翻的茶盏,步练师连连道谢,满面羞惭之色。

徐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你慌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看把你给吓的。”

步练师经过方才的事,面色惨白,勉强笑了笑,道:“茶汤有些烫,贱妾没端住,因此失手打翻了。况且历朝历代有多少血案都是由邪术而起的?远了不说,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无辜被冤杀者数万,太子刘据自尽,卫氏一族几乎被灭门,这是何等惨祸?至今仍足以令谈者色变。因此律法有令,行巫蛊邪术者轻则斩首,重则凌迟。贱妾自打怀孕以来便胆子小,听不得这些腌臜事,夫人可别吓唬贱妾了。”

徐姝不以为意道:“现今天下大乱,法纲废弛,早已不是汉时的光景了,邪术非但不得禁止,反而大行其道。黄巾贼、五斗米教、还有那个用符咒治病的于吉,哪个不是以邪术蛊惑人心?我也是好心提点一句,省得谢夫人着了人家的道还不自知。”

她说至此处,又与步练师随口闲扯了几句,晨省的时辰就到了,姬妾们便都各自告退回去了。

紫绶回到自己屋里,只见四处都堆放着箱子,乱糟糟的几乎没有踏脚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被绊一跤,偏生这些箱子还都不是她的,是步练师借放在此的。

紫绶与步练师虽然同是侍妾,但步练师入府比她早,更怀着身孕,母以子贵,因此即便处处凌虐她,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些箱子毕竟心烦,便尽力踹了离得最近的一只箱子一脚,气道:“步氏算什么东西?简直欺人太甚!”

新来的侍婢南烟忙劝道:“夫人消消气,大夏天的门窗都敞着,仔细被隔壁的听见。”

谁知话音刚落,门口便有人道:“你们主仆两个说什么好话呢,还怕被人听见?”

紫绶闻声看去,只见来的是步练师的侍婢文鸢。南烟刚被提拔起来不久,还不大懂得如何为主子出头,向文鸢施了一礼,便怯怯地退到紫绶身后去了。紫绶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屋子!”

文鸢傲慢道:“你的屋子又脏又乱,我本也不愿来的,但我们夫人的东西都搁在这儿,夫人让我来取东西呢。”晃了晃手中的一串黄铜钥匙,便绕开紫绶进了屋。

紫绶跟在她身后道:“她让你拿什么东西?可别到时候拿走了却不认,谎称丢了,诬赖到我的头上。”

文鸢失笑道:“你多虑了,我们夫人只是让我挑几匹缎子,回去给孩子做衣裳罢了,你若是不放心,过来看着我开箱子就是。”

紫绶便走过来立在旁侧,文鸢弯腰试了几把钥匙,开了铜锁,只见箱子里满是各色绸缎。文鸢找出了一匹青地银纹的搁在一旁,正要再动手翻拣,紫绶却眼尖,见箱子里一匹紫绸暗花纹的缎子被翻乱了,从中滑出一样白花花的东西,一半露在外头,一半尚且卷在绸缎中,看不出是什么。

紫绶忙道:“你等等!”

文鸢尚未发觉,便停了手,疑惑地看向她。紫绶将那东西从绸缎里抽出来,原来是一个巴掌大的白布小人,身上写着一行字。紫绶和文鸢虽都不认字,但也知道这东西只怕是用来下魇咒的人偶。

文鸢惊得怔了,紫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喝问道:“你们夫人的箱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文鸢早已没了方才进门时傲慢的神色,吓得连眼珠都不会转了,支吾道:“我……我怎么知道……”

紫绶认定其中有鬼,冷笑道:“我说今早晨省时徐夫人说起巫蛊邪术,步氏怎地那般惊惶失措,原来如此!”拉起文鸢便往门外扯,道:“走!跟我去见谢夫人,把此事说个清楚!”

此时谢舒才刚起身,穿了一身中衣,坐在妆台前让朝歌用玉梳蘸着花油梳头。青钺得了信,匆匆从外头进来,道:“夫人,出事了。”

经过袁老夫人一事,谢舒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心里一惊,险些把手中的一只珊瑚垂珠耳珰掉在地下。她定了定神,问道:“怎么了?”

青钺道:“方才紫绶拉着步氏的侍婢文鸢来了,说要面见夫人,有要紧事向夫人禀告。”

朝歌蹙眉道:“是她们?难不成又丢了什么东西,来求夫人做主了?她们就不能换个花样么。”

青钺道:“不是丢了东西,是步氏的箱子里多了样东西。”

朝歌一怔,谢舒奇道:“多了样东西?多了什么?”

青钺道:“一个小人。”

待得谢舒梳洗更衣毕,来到前厅时,步练师也已到了,正和紫绶一起跪在堂中。谢舒在主位上坐下,道:“你们有什么事?”

紫绶跪行上前一步,道:“夫人,贱妾方才在步氏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个魇咒的人偶,请夫人过目。”

青钺下席接过那人偶,用一方绢巾托着送到了谢舒的案上。谢舒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只用白麻布缝的小人偶,胸前以墨笔写着名讳和生辰八字,似乎被人以利器戳刺过,里头填塞的棉絮都绽了出来。

谢舒问道:“步练师,这是你的东西么?”

步练师惊惶道:“不是,贱妾不知这人偶为何会在贱妾的箱子里,夫人便是给贱妾一万个胆子,贱妾也不敢以此魇咒夫人!”

谢舒心里一动,下席走到步练师面前,弯腰将那小人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道:“步氏,你看仔细了,这果真不是你的东西么?”

步练师抬起头,目光茫然地从那人偶身上扫过,道:“这确实不是贱妾的东西,定是有人意图陷害贱妾,偷偷藏在贱妾的箱子里的。”

谢舒直起身来,负手道:“那你觉得是谁陷害你?”

步练师恨恨地看了紫绶一眼,切齿道:“是谁向夫人告的状,就是谁陷害贱妾!”

紫绶扬眉道:“你是说我陷害你?”

步练师冷笑道:“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的箱子自打搬家以后就一直搁在你的屋里,今天刚打开就发现了这个人偶,不是你放进去的还能是谁?”

谢舒打断道:“你的箱子为何放在紫绶的屋里?”

步练师一噎,嗫嚅道:“贱妾的东西太多,屋里实在没地方安置了,便暂且借放一下……”

紫绶愤愤道:“你的屋里有没有地方我不知道,但那么大的一个庭院,空着的厢房少说有十几间,你不往厢房里放,反倒往我的内卧里放,难道不是欺负人么!”

谢舒看了步练师一眼,步练师赧然道:“贱妾的确有心欺压紫绶,贱妾不敢不认,但紫绶亦有可能是气不过,才栽赃陷害贱妾的,请夫人明察。”

两人正争辩着,孙权却忽然进来了,谢舒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孙权穿着朝服,显见是从前朝匆匆过来的,道:“听说出了事,我便抽空回来看看,究竟怎么了?”

谢舒微微不悦,道:“协理内庭诸务,使夫君没有后顾之忧,是妾身的分内之责,何劳夫君亲自出面过问?妾虽无能,但这点小事还是摆得平的。是谁这般不长眼色,不顾将军政务繁忙,去前朝吵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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