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无所谓，但现在看来当初那一句“哦”未必是敷衍，就变的让人在意。
陈青一只手抓着三个水瓶，关司墨接过去才发现，只有矿泉水是常温的，另外两种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
陈青坐回来，说：“先喝水。”
关司墨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不想去分析陈青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一旦关司墨往深了思考，就会发现陈青是细心到先买了一瓶常温水让他润喉，又怕天气太热拿了另一瓶冰饮给他解渴，最后一眼认出只看过一次图片的山楂汁，记起自己爱喝，所以一并买了过来。
关司墨不敢想，因为他讨厌这样的陈青。
讨厌温柔细心至此，却不再属于自己的陈青。
陈青把车重新开起来，没问关司墨还喜不喜欢，也没盯着他确认表情，仿佛一切都是随机的，没有讨好，也没有刻意。
陈青记得关司墨说十几年没喝过更好喝的山楂汁，他以为直到今日也是如此，但其实不然，关司墨最后一次喝这种山楂汁是在六年前。
准确的说是六年零四个月以前，关司墨第一次见到韩梦那天。
那天关司墨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卖部看见熟悉的山楂汁，立刻买了两瓶放在包里，准备等下次跟陈青见面的时候分享给他。
那时候距离孙伟华来医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陈青的意思是，他可以住校，关司墨也有员工宿舍，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租一套房子。
关司墨知道陈青非常不喜欢跟人同住，最便宜的八人寝，陈青恐怕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关司墨本来说：“还是租个小的吧。”
陈青却拒绝的果断，说：“你租了我也没时间去，我准备高考了。”
这话是真是假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但关司墨那段时间实在钱紧，陈青的过分懂事确实让他有了逃避的理由。
忍忍吧。
关司墨在心里跟自己说，熬过这段时间就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到时候给陈青买张好点儿的床，再给他安个空调。
关司墨那时候一分错钱都不会花，两瓶山楂汁是他半个月以来最奢侈的开销，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小卖部，准备给他爸通个话的时候，韩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韩梦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她说：“你好，关司墨，我是陈青的妈妈。”
关司墨当时会答应见面，大部分原因是怕一旦自己拒绝，韩梦会找上陈青。
结果他刚见到韩梦，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韩梦说：“我本意是不想跟你见面的，不过陈青态度坚决，我说服不了他，只能麻烦你帮帮我。”
关司墨是在一个工作日的午后抽空出来见的韩梦，韩梦喝着她的无糖咖啡，而关司墨只要了一杯水，他手指贴在冰凉的杯壁上，面色诧异道：“你找过陈青？”
韩梦点点头，说：“找过几次了，他没跟你说？”
关司墨僵硬的表情出卖了他，韩梦意外的放开了搅拌勺，她看了会儿关司墨，之后笑了笑，说：“那看来事情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困难。”
韩梦转过手腕，看了眼嵌在一圈碎钻之中的表针，说：“我三点还有事，就长话短说了，我准备要回陈青的抚养权。”
“我知道陈青的户口被你落在别人家了，这点你不用担心，手续我会找人办妥。”韩梦说，“现在的问题是，陈青不太愿意跟我走，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韩梦说话间捋了一次头发，眼睛无辜而有神，她恳切的问：“我的想法是让陈青尽快办理退学手续，我不知道他在这边有什么留恋，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也理解。”
韩梦想了想，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算了，如果他实在喜欢这边的东西，我可以让他寄回美国。”
“他父亲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然就跟我一起来了。”韩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了一下，道，“不过没关系，到了美国再见面也不迟，他人回来了，其他都好说。”
“所以话说回来，你有什么好办法让陈青跟我走吗？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如果陈青能够回来，我愿意跟他道歉。”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关司墨绅士的抬了下手，算是叫停韩梦的自说自话，“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缘由认为我跟你站在同一战线，但你一定误会了——”
“我的态度跟你并不是一致的。”关司墨说，“我没有要送走陈青的意思。”
“更没有让陈青听‘你抛弃他的苦衷’的打算。”关司墨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冰水，之后把玻璃杯往桌面上狠狠一放，说，“另外‘苦衷’这个词也不是很恰当，我建议你用‘借口’来形容更合适。”
韩梦听到这句话，长睫毛下妩媚的眼睛眨了一下，很惊讶的问：“你不愿意让陈青跟我回美国？为什么？难道你想一直抚养他？”
关司墨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失态的拎起自己装着两瓶山楂汁的包，愤怒道：“你管我为什么！我这么跟你说吧，今天陈青不告你，你是合法公民，明天陈青要是告你遗弃罪，老子倾家荡产也让你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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