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回了家,洗了澡,关了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里想的还是陈青的那句话。
现在也是一般吗?
叮——
扰他思绪的人正好发来信息,关司墨拿起手机看了,是陈青问明早几点叫他起床。
关司墨手下按了个数字,想想又给删了,陈青看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一会儿,就又发了条消息过来,问:怎么了?
关司墨不知道为什么陈青这样长大的人可以温柔到骨子里,而自己却是如此的自私。
他掉数字“7”之后,手指僵了一会儿,最后转回了拼音输入法。
关司墨打字问:你困吗?
陈青的回答是显而易见的,他就算是困了,也不会在关司墨问出这个问题后如实回答,所以关司墨的这个提问基本可以等同于一句邀约——我想跟你聊聊。
陈青的回复明显比关司墨快多了,他回:不困。
关司墨就又打了行字过去:为什么过的不好?
关司墨问:谁对你不好?
关司墨以为这个问题陈青总不会立刻回答过来,他就算是想说,也得花一段时间打字。
陈青可能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关司墨一愣,下意识把头转向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他看了一会儿雪白的墙壁,然后慢慢坐起来,接了陈青的电话。
陈青戴着耳机,本来在房间整理他仅有的几件衣物,听见电话接通就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慢慢走到离关司墨最近的那堵墙边,稍微靠过去,问:“怎么算对我不好?”
“打你,骂你,欺负你。”关司墨说,“不让你吃饭,不让你花钱,不让你做想做的事。”
陈青稍微低了下头,喃喃道:“那应该没有。”
“什么叫应该没有,韩梦…你妈对你到底怎么样?”关司墨问他,“你跟她关系好吗?”
“一般吧,谈不上好坏。”陈青说,“该给的钱都给。”
“真的?你等会儿,别挂。”关司墨那边不知道干了什么,陈青听见他开了房门,脚步是往书房去的,过会儿又拖着步子回来。
关司墨夹着两个文件夹,胳膊一松放到床上,然后重新接起电话,问:“阎文海呢?他怎么样,有没有趁没人的时候打过你?”
陈青听见关司墨手下“哗啦哗啦”的翻纸声,笑了一下,说:“离开孤儿院以后只有一个人打过我。”
关司墨手指按在那本《2015》的第一页上,闻言神色骤然一紧,问:“谁?”
“你。”
“……”关司墨牙齿咬出一声响,说,“我是吓唬你,又没动手。”
“但我站着让你打了。”陈青说,“那是我唯一一次不准备还手。”
“我用不用谢谢你?”关司墨说完顺手翻了个页,手指按着日期往下滑了滑。
那是陈青六年里的第一年,内容是从11月份才开始记的,关司墨看着印在旁边的一张成绩单,问陈青:“你刚去就考第一,没被排挤?”
陈青说:“那是第二次。”
关司墨翻了一下前后页,问:“第一次呢?”
“倒数。”陈青说,“没成绩。”
关司墨“嗤”了一声,想象着陈青面无表情交白卷的模样,觉得也挺好笑的。
关司墨继续按着日期往下看,他好像从来没想过陈青会是一个愿意记日记的人,陈青过去背的书包里连张演算纸都没有,经常逛荡着一本习题册和一支圆珠笔去学校,懒得像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写。
可眼下这些文字又是如此真实。
2015.11.25
成绩单。
2015.12.10
信。
2015.12.18
乐团表演。
2015.12.25
他怎么过?
关司墨看了两页,但除了最开始的一张成绩单,和自己生日当天的那句“他怎么过”,关司墨就没什么能看懂的。
他问陈青:“信是什么意思?”
陈青靠着墙壁坐下去,回答说:“表白信。”
关司墨脸一红,咳嗽了一声,说:“你还给我写过那东西?图呢,怎么没有?”
“……是别人给我的表白信。”陈青说完这句话,隔着墙都能感觉到关司墨周身冷下来的气息。
“你有病?”关司墨狠狠翻了一页,“别人跟你表白你写上来干什么?这东西不是给我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