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重重叹了口气,说:“我好像瞎了。”
“挂了,你给陈澈打个电话吧,让他接你路上顺便捎上我。”
关司墨说完,手指就往手机屏幕上摸了。
结果陈青忽然说:“别挂。”
陈青问:“能给我发定位吗?”
关司墨动作一停,眼前虽然看不见任何,但睫毛还是跟着眼皮抖了一下。
陈青说:“我去找你。”
“我刚过桥,离你还有五六公里,你怎么来?”
陈青听着关司墨说的地方,问他:“林荫路附近?”
关司墨这会儿说不出什么狠话了,只能用沉重的呼吸声告诉陈青:“你别来……算了,等我半个小时,还不行再叫陈澈。”
“喂?陈青?”关司墨有点烦的往后靠了一下,说,“我真没事儿,前两天有过这情况,过会儿应该能好,你不是受伤了吗?你先别乱动,我……”
“司墨。”
这是陈青第一次这样叫关司墨。
但比刚才多了一丝喘息声。
陈青说:“别怕,不用挂电话,我马上到。”
“我没……”
关司墨脱口两个字,想说的是“我没怕”,但最后谎言还是止于谎言,电话里只剩突兀的沉默。
怎么能不怕呢?关司墨活了三十多年,想过无数种死法,就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失明。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将车停靠在路边,关司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关司墨先是听见陈青的呼吸声,再过一会儿变成布料摩擦的声音。
“车门锁上。”陈青继续嘱咐关司墨,“我去之前别给任何人开门。”
关司墨没答应,但也没刻意压着呼吸,他让陈青知道他在,也让陈青知道他不想说话。
陈青高中和大学都进行过体能测试,但连续的五公里他是第一次跑,尤其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就算他精神上再想立刻见到关司墨,身体也做不出违背理论的行为。
陈青开始只有呼吸声,后来开始夹杂起咳嗽,关司墨一听,脸色就变了起来。
他本来隔一会儿才会睁一次眼睛来确认自己的视觉,但听见陈青连续的咳嗽声之后,关司墨的眼睛忽然瞪的老大,好像眼前不止是一片虚无,而是真的能瞧见陈青那张脸似的。
“陈青?你慢点。”关司墨紧张道,“你是不是嗓子又不舒服了?”
“没事。”陈青声音沙哑,明显就是关司墨猜对了。
他小时候在冰天雪地里冻出来的病,后来没及时治疗,落下病根,冷风灌的狠的时候就会犯病。
陈青清了清干痒的嗓子,说:“再等我一会儿。”
“你别跑。”关司墨坐直身体,很无力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摸着方向盘说,“天太冷了,你别灌风。”
“我等你。”关司墨急急道,“你慢点,我没说不等。”
陈青“嗯”了一声,他这声调关司墨本来就熟悉,现在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更加灵敏,这是陈青敷衍的回答他时惯用的语调。
关司墨心里着急,又说:“你歇会儿,别跑了,我眼睛好像能看见一点影儿了,一会儿好了我去接你。”
“行。”陈青说完,有意的用唾液润了下喉咙,避免自己再接连不断的咳嗽。
“陈青!”关司墨哪用话多,一个字儿就把陈青摸的透透的,他威胁了句,“你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这句话放在平时可能对陈青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放到现在,陈青确实不敢再糊弄关司墨。
短暂的瞎子也是瞎子,陈青不敢用一秒钟失去跟关司墨的联系。
于是负伤的“聋子”向手无寸铁的“瞎子”服了软,说:“别挂。”
关司墨这才缓了口气,说:“那你慢点。”
“知道了。”陈青这回说完,是真的慢下了脚步,但年末的天黑的早,最多也就再二十分钟,天就要全黑了。
漆黑的公路上,一辆不知道锁没锁好门的车孤零零的停在一旁,而关司墨就坐在那辆没有任何安全系数的车里。
“再确认一次中控锁。”陈青提醒关司墨,“车灯打开,那段路的路灯有时候不亮,容易看不见车。”
关司墨皱了下眉,问:“天黑了吗?”
陈青说:“快了。”
关司墨眨了下眼睛,抬手在自己眼前放了一下,然后把座椅往后放了放,躺着说:“要不你别来了,你离别墅远吗?回去吧。”
陈青刚放慢脚步走了一会儿,感觉嗓子好了一点,又开始趁关司墨不注意加快速度。
陈青说:“回去干什么?”
“不知道。”关司墨嘟囔着,“你计划里的事都做完了吗?我可能有点不理智了,这要是唯一能扳倒陈弘光的机会,你别错过。”
关司墨说着又有点心烦,跟陈青发着牢骚,说:“你当初非买这块地干什么?上上下下连个路人都没有,就没个人能载你一段儿?”
“?”关司墨机灵着,耳朵一下竖起来,说,“你是不是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