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抱、不让碰的情况持续到了后半夜, 李维多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陈利亚用根绳子牵着她的手, 带她回到他们的卧室,半跪在床下, 光晕里为她包扎手指。
李维多终于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陈利亚把李可可消了毒, 又用纱布把李可可缠起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一个考古学家?”
“告诉过。”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一个生物学家?”
……是了, 他好像也确实告诉她。她第一次被他抓到偷偷来三十三号书房时,他就在视频某位据说首屈一指的生物学老教授。
甚至曹品有一次也和她提过,陈利亚在对生物学失去兴趣以前,是“真正厉害的生物学大师”, 所以才能点出何双平的基因问题。
可不是已经“失去兴趣”了吗!
为什么他家书房里还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身为一个古生物学家, 收藏古细菌不是理所应当?”
他缠上纱布最后一个结,低头吻了一下那只蝴蝶结:
“我现在有点遗憾你父亲去世太早了, 他也是古生物学家,我也是古生物学家,如果我的专业知识能讨好他,你会不会对我上心一点?”
“可能不能。”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抿唇笑了一下:
“他大概只会冷冰冰地看着你,然后拿着拖把让你’滚出去’。”
“我只是想求娶他的女儿, 他为什么要拿着拖把让我滚出去?”
……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李维多举起两只包成熊的手, 给他展示他到底有多么的糟糕、多么的狠心, 多么的应该被人拿着拖把赶出去。
“这是我的错。”
陈利亚按住她的手:
“可你也有错。”
“我有什么错?”
李维多诧异道, 把手抽回来:
“因为我去了你的密室, 因为我动了你的违禁品?可所谓禁忌,不就是为了让人打破?所谓禁地,不就是为了让人踏足?所谓法律,不就是为了用来违反?不能打破的条规,要来有什么用?”
“……”
她说的好理直气壮,他竟无法反驳。
李维多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渴了。”
“想喝什么?”
这话问的,好像他冰箱里还能有别的。
“可乐。”
“好。”
陈利亚握住她的脚,握手似的轻轻晃了晃:
“你偷看了我的秘密,我也吓了你一次,我们扯平了,可以握手言和吗?”
言和?被关起来的那几分钟,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即将死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劫后余生来还劫后余生,否则何以谈‘言和’。
李维多没有收回脚,她反而顺势向后倒下去,脚尖抵在他手心,轻轻刮了一下。
“那你给我打钱吧。”
她在月色里仰面看着他:
“你如果能给我九千九百九十万块钱,我就和你’言和’。”
……九千九百九十万?
陈利亚眼底露出一点笑意:
“为什么是九千九百九十万?直接要一个亿不好吗?”
“我不要一个亿,一个亿太俗气。”
李维多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手指慢慢摸过怀里的小盒子,眼神一瞬有些怔然,不知落在哪里:
“我只要九千九百九十万。”
阴影盖住她,陈利亚低头去吻她的头发:
“九千九百九十万你就会原谅我了吗?”
“原谅。”
“五十年后也不翻旧账?”
“不翻。”
他笑起来,亲亲她言不由衷的小脸。
李维多扬起头,不情不愿地与他接吻,好像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一只手却遮住他的眼睛,柔软得像花栗鼠一样的身体隔着被子缠上来。
他却想起她的体育委员、篮球队长。想起她花栗鼠一样小口小口的吻也曾给过别人,想起她猫咪皮毛一样柔软的脊背也曾在别人手下弯折屈服……
而最难以让人忍受的是,他或许也不过是她无数个“别人”中,的随便一个人。
他睫毛在她手心里颤了颤,松开她,唇摩挲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抱进怀里,好一会儿,才压下内心翻涌的蝎:
“认识我之前,也有别人这样亲亲摸摸吗?”
她漫不经心:“应该有的吧。”
“几个‘别人’呢?”
“两个三个?”
她靠在他胸口想了想,居然还胆敢掰起手指来算了算:
“四个五个?”
“……”
陈利亚轻轻笑起来,语气平静亲昵,好像真的只是与她闲聊:
“许尽忱算一个,何壬羡……还有你的那个男闺蜜算不算?”
“你说阿二?”
她诧异:
“不不,他不喜欢我这款的,他喜欢成熟御姐型的。”
“你父母也肯让你早恋吗?”
“爸爸是不肯的,可妈妈?……妈妈巴不得我早恋。”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这种表述让外人听来有点奇怪,补了一句:
“可能她很开明,是真爱至上型。”
她玩了一会儿他的衣领,觉得无趣了就放开手。陈利亚起身饶了一圈房间,去给她拿可乐。
李维多脸贴着木头床沿,听着他的脚步逐渐往楼下走,就迅速翻了一个身,从被子里找出方才她趁他们接吻时偷偷放进被子里的小盒子。
非典病毒。
好像有点恶毒。
可他不是说这是小金针菇吗?那这就是小金针菇。
她一开始想把盒子藏在自己的内衣抽屉里,想想又合上,万一陈利亚是一个会偷内衣的变态呢?反正他已经很变态了,谁知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还是藏在她的鞋柜里保险点。
陈利亚拿着可乐上来的时候,李维多已经睡着了。
他怕冰镇可乐引来的雾气打湿她的枕头,用手帕包好,放在她手边。这才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她放内衣的抽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