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蛮折腾这一圈累狠了,陆裕一直抱着她来回走动也不嫌累,她在怀里待的舒服了,头在肩窝一点一点,眼皮渐渐有些抬不起来,眼看就要睡过去。
陆裕咬了咬她微红的鼻尖。
这会睡过去待会再上药折腾醒来,这富贵花肯定要闹腾,陆裕想起她折腾人的那股劲,还是决定把人弄醒。
谢蛮太困了,心神俱疲,见到陆裕后精神骤然放松,这会被人闹腾她罕见的没有炸毛,扭了扭身体整张脸都躲进了男人怀里,只露出来一双莹白的耳朵。
陆裕闷笑。
唇齿跟着又挪到了那只小耳朵上,温热的呼吸扶上来,小耳朵立马就受不了的抖了抖,随之而来细微的舔吻啃咬更让其上增添了一层暧昧的绯色,谢蛮烦不胜烦,她只好伸出一只手把耳朵捂住,但下一刻,手被又遭殃了……
“陆大宝!你想干什么?”她瞪着肿胀的一双眼睛质问。
陆裕:“……”陆大宝?
他琢磨着要是这会暴露出不想让谢蛮睡觉的意图那肯定是要把人忍毛,话到嘴边了口风一转……
“想你了,想亲亲你,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谢蛮:“……”就,情有可原吧……
又把护士掳过来开床位的江晓东:“……”
这是什么骚话?我做错了什么要让我听一晚上这个?
他崇拜的看向说这话的陆裕,人家依旧面不改色,就好像说的是肺腑之言。
护士打着哈欠的扫了这奇奇怪怪的三人,拿钥匙开了间病房让他们进去,一边交代道,“大晚上其他病人还要休息的,你们几个安静一点,不要吵到其他人。”
眼神着重照顾了谢蛮。
谢蛮:“……”
有张床上药确实要方便不少,但也只是方便一点,酒精的刺激性太强,伤口消毒完谢蛮已经面色惨白,浑身冷汗,脚掌的伤口里露出红肉,边缘却被泡的有些发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差。
陆裕心疼的要命也不敢停手,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在遭罪了。
五点钟,天色发白,哄着谢蛮睡下,他离开医院去供销社打了一通电话,一字一句的提完所有的要求,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又回去找到了给陆奶奶做手术的主治医生。
谈话的内容和报告上所看到的相差无几,福宝因创颅内的淤血进一步压迫神经,暂时不会危机到生命,但她如今陷入反常的昏睡中,并不敢肯定她醒来后的状况会有什么变化。
而奶奶……
这一次的突发情况让她精神遭受到了强烈的打击,陆裕心里清楚,从爷爷走后,奶奶就失去了盼头,十几年了,她从最开始安慰自己老头子会回来,到后来却只字不提关于爷爷的事,陆裕知道,那并不是忘记,而是存了死意。
她大概早就已经知道男人和儿子不可能再回来了。
如果福宝能和正常的小孩子一样长大,平平安安嫁人生子,喜乐一生,或许她身体不会垮的那么厉害,但造化弄人。
她亲眼看着儿媳妇在眼前早产,最亲的两个人为了护住她们手中沾了血,被带走十几年生死不知,这一生,幸福似乎到了尽头,在以后的十几年里,她看着身体羸弱的自己和心智不全的妹妹成了陆裕的负担,积郁成疾,药石无用。
二十四岁的陆裕在村子恶名昭著,她有心想要为他说一门亲事,然而被打上‘坏分子’标签的陆家让人避之不及,‘穷’和‘坏’让她看不到出路,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心智不全的福宝更不用说,被整个村子排挤在外。
那几年,她不想活,也不敢死。
这些,陆裕全都知道。
所以当年他不顾急病的奶奶只身出去,是想给陆家找条活路,他失败了,却也成功了。
离家半年后再回来,他不敢告诉奶奶父辈们的消息,闭口不谈此事带着陆奶奶去了医院。
在医院,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回到村子以后却每况愈下。
陆裕开始疯狂的挣钱,云南边境,深山野林,地下黑市……十几岁的时候,他只想活着,到后来,他想让陆家活着。
他什么都知道。
那一年,重伤的父亲把他交给陆奶奶,极度厌愤下的陆裕失声不语,精神自闭。
家没了,但后来又有了。
陆裕坐在病床前,带着老茧的掌心搭上陆奶奶的,另一只手给她整理银白卷曲的发丝,轻声道,“我和妹妹从来不觉得苦,因为没娘的孩子才最苦。”
他刚到陆家的时候,有一天下雨,村子里的小孩嫌弃他是个哑巴,偷了他的蓑衣藏在猪圈里,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最后淋着大雨回了家。
陆奶奶当天拎着棍子就踹开了那户人家的大门,当着人家父母的面,给了小孩一顿结实的竹笋炒肉。
那是一米六没到的奶奶在他眼里最高大的时刻。
陆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