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煦穿着一身深色的粗布衣裳,肩上仍旧背着他那个破旧的小药箱。
他一脸严肃地将云婉晴几人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询问道:“方才从后面看着就觉得像是你, 晴丫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婉晴就像是被长辈捉到的偷溜出门玩的孩子, 她微微低头, 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小声道:“楚伯伯, 我们来这儿找人。”
楚煦皱了皱眉:“找人?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还有你身边的这两位是......”
楚煦作为医者,当然看出了贾涵月女扮男装的真相, 但目前身处的环境有些复杂,便没有戳穿对方。
云婉晴连忙小声介绍道:“哦,我身边的是龙凤楼的贾少东家,前面带路的是她家的小厮磊哥儿。涵月, 这位是楚郎中, 我弟弟就是在他那儿接受的治疗。”
两方互相点点头算是彼此认识,云婉晴接着说道:“楚伯伯, 我们是过来找一位厨子的。”
楚煦又问:“那你知道对方家具体在迎春巷的哪一片吗?”
云婉晴和贾涵月直接转头看向了田磊, 楚煦自然也跟着看了过去。
田磊突然被三双眼睛直直地盯着, 一时之间倍感压力,他往后退了两步才道:“小的听说, 宁老头就住在迎春巷的尾巴上。”
楚煦皱起的眉峰一直没有放下, 重复了一遍:“宁老头?你们在找以前三春堂的宁掌柜?”
云婉晴的眼睛里燃起亮光, 一脸惊喜地看向楚煦:“楚伯伯, 你也知道他?”
楚煦摸了摸长须, 悠悠道:“他也算是老夫的病患。罢了罢了,我带你们过去,完事儿就赶紧回家,万万不可在此地久留。”
云婉晴几人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楚煦的身后。
奇怪的是,自从楚煦出现以后,迎春巷暗地里那些肆无忌惮的打量视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婉晴凑到楚煦的身边小声问道:“楚伯伯,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儿啊?而且你来了之后,那些藏在角落里的人都不看我们了。”
楚煦脚下不停,简单地解释两句:“迎春巷除了少数的那几个穷凶极恶之人,剩下大部分都是挣扎着讨生活的苦命人。老夫每个月会抽一两天时间过来义诊。那些人是看你们眼生才会盯着,这会儿有我在,自然不敢继续窥视,除非他们以后都不会生病了。”
云婉晴了然地点点头,转头打听起宁老头的事情:“楚伯伯,为什么说那位宁师傅‘算’是您的病人啊?他究竟得了什么病?”
楚煦叹息地摇了两下头:“唉,要说这三春堂的鸭子确实是好吃,阿茴小时候可喜欢他们家的一鸭三吃,每次都能把鸭汤喝得精光。可惜了那场大火,什么都给烧没了。”
他叹惋道:“老宁他人也老实,当初明明是那两个看铺子的伙计偷偷喝酒,醉得人事不省,这才错过了最佳的救火时机。伙计的家人来闹,他便倾家荡产地赔了钱去。自己却因为救火时吸入了浓烟,得了肺疾,从此一蹶不振。”
“老夫于心不忍,给他开了几次药,结果那个死脑筋,自知付不起药钱,然后就不肯再让我诊脉。我现在也只能偶尔塞几包清肺的药给冉竹那孩子。”
云婉晴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楚煦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破院子:“啊,到了,就是这儿了。”
几人脚步顿了顿,正欲拔腿朝着那个破院子走去,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家具碰撞声和瓷器落地的脆响。
少女带着哭腔的尖叫声随之响起:“住手!你干什么!快住手啊!有没有人来帮帮忙!”
一个声音浑厚的男子大笑了两声:“你叫啊,继续叫啊!老子倒要看看这迎春巷里谁会管你们爷俩儿的死活,臭丫头,竟然敢坏我们富贵楼的好事,打死你们!”
云婉晴和贾涵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王掌事的人!”
她们急急忙忙地想向着宁家冲去,却被楚煦和田磊二人给拖了回来。
田磊死死地拽住贾涵月的袖子,哭丧着脸道:“我的少东家,您可不能过去啊!我们这一群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又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过去不就是找打吗?您可悠着点吧,万一出了点事儿,小的可怎么活啊!”
云婉晴的眼睛深沉许多,她知道她们这一些人不适合贸然上前,但也不忍心就这样丢下宁家父女不管。
她深呼吸了两下,勉强冷静了一些,转头问楚煦:“楚伯伯,您经常来迎春巷,这附近有没有那种比较能打的,咱们花些钱去雇来。”
楚煦精神一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前边住着个叫陈虎的,虽然是个混不吝,但偶然给他治过一次刀伤后,对我还算恭敬,是个讲义气的。”
云婉晴还没听完,就连忙扯着他向前跑去:“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涵月,你们在这儿等我们。”
云婉晴二人很快就消失在墙角,贾涵月朝院子方向看了眼,里面仍旧频频传来打杂的声响。
她拽了把田磊:“走,咱两靠近些。”
田磊都快哭出来了,耷拉着眉毛,满脸的不情愿:“少东家,云姑娘都让咱们等着了,先不过去了吧!”
贾涵月一把将田磊甩开:“去去去!要你有什么用!白养了你这身横肉了!”
说完她就自己悄摸地溜到了宁家院子的门边上,院子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院内的景象。
这一看,贾涵月就略微松了口气,看来王掌事也觉得宁家父女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只派了一个壮汉过来闹事。
只见那壮汉一路从屋内砸到屋外,宁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完整的家具,这一砸更是满地残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