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南疆晴雨交错,下阵小雨后又是满目晴日,莫凌云看着屋外天色,说着:“师父,大祭司鸠说今天带我们去见蛊族秘宝哎,那会是什么东西。”
“许是……”
三生石。
景容这一猜,还真没错,鸠要带他们看的就是上古神石三生石,不同于玄天宗深藏玄天石,蛊族的三生石摆放还真是——随意至极。
就这么摆在屋子里,生怕没人偷。
莫凌云绕着这块石头晃了两圈,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平平无奇一块石头就是上古神物?
要不是景容拉了他一把,他还能继续晃。
“敢问祭司何意。”景容倒也没轻看这石头,身为蛊族大祭司,敢带他们过来,还能骗他们不成?
“你们疆外人,来这,不就是为了它。”鸠讲得间断,许是不常用疆外通用语的缘故,她说着又指了指那三生石,“手,伸上去,试试吧。”
“手?伸上去?”莫凌云摊了摊手,不明其意。
景容倒明白了鸠的意思,三生石的威力,许是要亲手探之才能体会到的,他一手抚袖,一手以身作则缓慢放上三生石粗砺表面。
莫凌云看了眼景容,亦随着景容的动作缓缓伸出手去,哪怕不明其意。
见两人的手都放了上去,鸠沉默着闭了眼,自轮回道断了后,三生石已经没什么威力了,可就因为上古一役,她们一族守着的石头名扬天地,也成了她们的罪与责。
若无上古大阵护着,这三生石,或许早被他人抢夺。
有时候鸠倒宁愿它被抢了去,也不想南疆的生活如此不安生,前有千万人觊觎它,后有妖族虎视眈眈,如今魔修与剑修接连而至,还都是他们各修中的领袖人物,她蛊族,又护得住这三生石多久。
可鸠也无法抛下祖训,先祖握着她的手托付祭司一职,喃喃:“若非我族丢失神物,神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不至于将她一族打入蛮荒之地与兽相争与天地相抗吗?!连先祖都说不出,只含泪摇着头,终了时嘱托:“鸠,护好它。”
那倘若三生石安危与蛊族安危相对!她身为蛊族族长,一族祭司,又该护好谁?!
遗失三生石,她们蛊族罪与罚的开端,如今万年转瞬而逝,蛊族性命,竟又与这平平无奇的石头相牵连了起来。
如今,这天下之人夺三生石之心,又与兽何异?她蛊族之痛,又有何人能解?鸠想着,慢慢又陷入了多年的魇中,她此行带景容他们过来,早是下了决断的。
在莫凌云和景容手同时触及三生石时,一抹流光闪过瞬息,莫凌云猛地抽了手,满是震惊地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我怎会……在三生石上有名字……”
莫凌云转了转手腕,眼神不复平日里清明,反倒带了几分狞意,他呼吸亦缓了几分,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二人时,只见那祭司目不斜视地发着呆,而景容手仍按在三生石上,失焦双眸无声证明着他被卷入了某种幻境中。
莫凌云似松了口气般侧望,屋外细雨沥沥,他也不愿再回想手放在三生石上那一瞬,脑海里一闪而逝的那抹红,是十里红妆铺踏,他亦盛装,含了满心欢喜,死死捉住另一人手。
那人一袭红装,不掩清绝淡漠,只凉薄一眼,就给他判了死刑。
为什么,这人长得那么像景容,又不是景容。莫凌云哑然失笑。
而景容似坠入了梦境。
他听一人说,容榭,我要这世间一切好的都向着你,这六道轮回,天地法则,都得偏着你。
那人笑里藏了万分的欢喜,又捉住‘他’手,说着:“谁也不准欺负你,我也不许。”
“要是我欺负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他’淡淡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倒也没抽回去,‘他’只应道:“神本就不死不灭,你说什么胡话。”
“我……!”那黑衣人一哽,又似不服,“我这是,证明我超喜欢你啊容榭。”
“嗯。”‘他’不置可否。
这场景许是重复了千万遍,才能让人记得这般深刻,画面一转,景容只见似无尽头的层叠红纱,是谁红衣灼灼,红纱缭乱落幕成头盖,又是何人掌心温热,紧握他手。
景容视线所触是一片朦胧,唯有那人一双双眼,亮得灼人。
是他掀起红纱,炽热呼吸轻缓凑近,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是求而不得,珍之又珍。
景容只觉脑子似要撕裂开,那满目破碎的红,终是无从逃离,那让他潜意识抗拒着的炽热急促,终究是温软相触,更添一抹腥甜的红。
指腹划开一道缝时,那隐在薄雾里的人似也红了眼,他的泪似比呼吸滚烫几分,坠在景容指上伤痕时,难言的疼扼住咽喉,他听他轻喘立誓,无声息感受着,那一颗几乎要撕裂开来的心。
“我与你……生生世世……”
交融的血滴在了古旧石上,景容拂了袖,层叠的红覆盖视野,本近在咫尺的红衣儿郎被他这么一甩袖拂开数十米。
‘他’见他泪眼婆娑,又要强撑出个笑来,“容榭,我这漫长岁月陪伴,终不及你始神之尊……”
容榭……容榭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