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入目皆是水色,景容偏觉他看到了莫凌云眼底的泪,可他只能看着莫凌云逐渐下沉,景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容平生不知痛,初觉便是这般撕心裂肺,他重见天光刹那,有温热自眼角滑过,景容僵硬地吐出两个音节来,是破碎不成调的嘶哑。
凌霄剑似遇劫重生般光华流转,这流光溢彩的一把上古神剑,绕在景容身侧迟迟不愿离去。
景容一手撑着地,避水珠随着他的泪落在冰层之上。
好疼……这感觉好陌生……分明受伤的不是他,沉下去的也不是他,可为什么,这么疼……
终于可以护着师父了……?为什么……他一介道君,竟要一个凡人来护……
景容只觉喉底一闷,他咽了口气,扶着凌霄剑起身,麻木看向对他满目忌惮的群妖们。
极北众妖亦是惊惧,没想到这人还能从云浮川中活着出来,出来也罢,他身边那一柄剑的威压更是让它们忍不住想要屈膝跪拜这人。
这天地一君,远比它们想象得要强大得多。
景容眼角泪痕没干,他提了剑缓慢指向骗他的众妖之首北山族长眉心,他眼底麻木凉薄,分明没释放威压,却让众妖直不起腰来。
这容榭道君一字一顿:“吾徒若有闪失,定让汝等极北域妖族同葬。”
是长剑没入大妖体躯,以血祭之,它们极北妖域对这天地一君的冒犯。
凌霄剑万年的封印,也在莫凌云血下催发解除,剑中残缺剑魂,今后唯景容是主。
被凌霄剑破开的云浮川水面又陷入了平静,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也没有那么一个,一袭深衣的人,纵身一跃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另一人。
景容步子迟缓又带些踉跄地往水面上走,又被凌霄剑推拒着往岸上推去,根本不给他再次下水的机会。
从莫凌云血滴上凌霄剑起,这剑就似有了生意,很像上古大能纵横时代,存在于传说中的剑魂。
但万年转瞬而过,这凌霄剑中的剑魂,许是一抹万年残魂罢了。
“滴血解你封印的不是我,这剑主也不该是我,你救我阻我作甚?!”景容有些失控,他不敢想,不敢想莫凌云这一介凡躯,要怎么去承云浮川水寒凉,要怎么……一个人孤独地沉下去。
景容喉底腥甜意未褪,凌霄剑也似有生命意识似的不断阻拦着他,在他又一次跌回地面时那剑鞘还小心来拦,生怕他摔着,又怕伤着他。
这一瞬景容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初见时惊雷交错下奄奄一息的莫凌云,抓着他衣角说出句救他的莫凌云。
十分爱笑,热衷于做各种吃食的莫凌云。
说着只争朝暮,不求长生的莫凌云。
第一次红了眼,委屈着的莫凌云。
“师尊可以只收我一个徒弟吗?我也只有师尊一个师父……”
“这天上地下,最好的,都合该归你。”
那些重复过无数遍的,一句句师尊,尽数化作了,莫凌云沉入水底的破碎。
景容一手抚着额偏过头去,眼底泪水再度蓄积,他咬着牙,似乎这样可以少疼些,结局不过是他摇晃着跌在了冰面上。
这转瞬间似过了许久,景容伤极反笑,他死死盯着毫无波澜的水面,翻手间凌霄剑归位,剑气震荡开时,远山数座冰川俱碎。
“我要你们,通通给凌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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