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乱了套,衡山剑派的喜事办成了丧事,株连子母蛊的能耐成功剥夺了每一个受蛊者的生命。
听闻下蛊者正是玄天宗高徒宁清,这场喜事的主角之一。
他在灭衡山剑派满门之后便自绝了,云集衡山剑派的众修又被千鹫宫魔修偷袭在后,好在玄天宗宗主景容在场,制止了一场祸事。
又因着玄天宗宗主令,众修不约而同封缄衡山剑派灭绝之事,这事涉及的不止是两宗,祸乱者又是容榭道君师弟,他不愿他们再提也符合人之常情。
卷在漩涡中的景容不想多谈,只拟定了前往御妖前沿查看战事如何。
如今的景容,便是修界第一人,从魔君宴止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只忌惮景容一人,纵是修士们对景容师弟覆灭之事有再多不满,景容不许,他们便也不敢多言。
“欺软怕硬。”急赴衡山的云景红了眼,一手掩着口唇低下视线去,“折澜师兄又何必……”
景容就那么站着,并不说话。
他的师弟宁清宁折澜只身覆灭衡山剑派,是玄天宗乃至整个修界的叛逆,不会有墓碑,不会有丧礼,遗躯被魔修夺了许是件好事,好歹能留个全尸。
没人会替他着素缟,清明时节替他燃一页纸,再记记他的名姓,那个温润雅淡的宁折澜。
他是修界叛逆,宗门之耻。
景容扬了手,只见一袖素白入目,他竟在这短短数月内,替三人着了孝服,下一个,又是谁。
“师妹,回宗去。”
“我不想回去,师兄,你告诉我……折澜师兄在哪儿?”云景带了那么些祈求,“我都好久没见他了,我都没想过……”
玄天宗一别会是最后一面。
“死无全尸,不必寻觅,不必再提。”景容视线放空,他不能让折澜再跟魔修牵扯,再让世人多出些诟病折澜的资本来。
云景一愣,似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师兄……你在骗我对不对……?”
“事实如此。”
“你们就这么看着他死吗……?”云景张着嘴微吸了口气,瞳孔不觉骤缩。
“他做错了事。”
“我不管他做错什么事?!”云景低吼了声,随即是更为激烈地哭泣:“他是……是折澜师兄啊……我们怎么可以看着他……看着他……”
“来人,把云景押回宗去。”景容拂袖转了身,不再看云景哭得如何凄惨。
他已经给这事下了定论,不需要任何人,再来如何评说。
可是折澜啊……那个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师弟,他们的最后一面为什么会是折澜跪在地上求他呢……
景容隐隐有些想发笑,偏又思绪满是茫然,空余他怔怔望着满目萧条的衡山剑派,这傲立南境数千年的门派的轰然倒塌,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是他们铸下的恶果自尝,是这残缺天道的因果轮回来得太慢,还要旁人填上。
无妨,前路如何皆无妨。景容不觉握了拳,他弄丢的玄天石,他会亲自拿回来,只要他在一日,什么东境之主,就别妄想染指余下三境一泽分毫。
南境御妖袖首为玄天宗重剑第一人秦无剑。
景容来时秦无剑正擦着他染血的剑,他连宗主大丧都没能去,宁清的婚宴他自然也没能去,但近来发生的时他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师兄。”秦无剑抬头冲景容一笑,颇有些自豪又倦然,“你看这南境的妖族啊,还被我们老老实实拦在关外呢,一只都别想进来,也别想伤着百姓。”
他并不提御妖之外的事,只和景容谈着近来南境局势,好似妖祸之后的一切如常。
“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景容问他。
秦无剑答得爽快:“有什么习不习惯的,卫黎民苍生嘛,就憋着这一股劲儿,保护好他们就对了!”
“不过,非要说的话,也有那么一桩事。”秦无剑一顿,“南境的妖太狡猾也太分散了,就我这莽撞性子吧,还是适合去边关防线的,然后跟它们战个痛快。”
秦无剑嘿嘿一笑,“南思远南道长心细些,我倒觉着他该跟我换换。”
“你啊……”景容不觉松了口气,南境局势既稳,身为袖首的秦无剑也看得开,终是好事一件。
秦无剑一直表现得很轻松,景容大致也明白他是希望自己能放松些,这接连变故,压力最大的无异于处在漩涡中心的景容了,秦无剑不会说什么贴心话,他只会把事做到实处去让大家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