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纵是被缚千年的妖魔得见,也不觉颤栗臣服其下,哪怕,他只是一人一剑,威慑力却更胜千年前诸多妖魔被修界之人围堵穷途之时。
“他……他进了混沌虚空,又怎么可能活……”有妖低低喃喃出声,他嗅得到宴止身上妖族兽心的味道,兽心需得元婴之上大妖会有,这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这股气息,不言而喻。
得此答案的宴止似笑了笑,偏那双眼冷得能冻结时间,是他言语轻巧,偏含锐意:“他若有事,我要这天下陪葬。”
是整个天下,而非局限于妖魔两族。
这般狂妄之言,或许只有这人说出来,才不会让人觉得是个笑话。
提剑深入的宴止背影与十日前那人重叠,二者莫名相似,又不尽然相同,一人为决绝,一人为狠绝,一人为众生而来,一人只为他。
混沌虚空中有什么,又或藏着什么?
宴止只见残破锁链,触之可觉景容灵力遗留,可惜此处杳无景容音讯,亦无指引。
旧时,景容就是斩断这锁链,为他取得玄天石么?
那时的他是何心境,欢喜还是难挨,还是似他如今这般,迷惘。
他踏过这无边混沌,再无景容气息,掌中的玄天石握到隐隐温热,直至那血色似他心头血鲜红。
宴止眼底微温,他寻他不知昼夜交错,可至今仍无景容音讯,掌上玄天石落入混沌中时,宴止也难顾及捡回,他只是愣愣望着玄天石,低喃了句:“容榭……你到底在哪儿……”
或许寻到混沌中云层骤现,天光乍破,会有结果。
云层中的光泄下时宴止犹然不觉,直至惊雷破空,劈在了他背脊之上时,宴止才惊觉,他好像走出混沌虚空了。
阴沉天幕中惊雷乍现,这遥遥天地唯他一人,惊雷所指为何不言而喻。
宴止望着云层哑了嗓子,雷电接连而落亦难压弯他背脊,他借剑撑着身子,喉间隐隐泛甜,仍想要问句:“容榭……你在这儿吗?”
这雷电比他渡劫化神时的雷电狠得多,痛意直刺骨肉,宴止连神魂都在这源源不断的雷击之下颤栗,可他不想退,哪怕回退半步,都可能会拉远他和景容的距离。
惊雷之下又伴劲风袭,阻滞着宴止前行步伐,每一重雷劫下他便默念一声景容名姓,这九九八十一重雷劫,一重不少。
“容榭……”是宴止轻叹一句,掌心血迹斑斑,又伴绽开皮肉,入骨痛意不及景容踪迹难寻。
云浮川时他愿为他跳下,如今风雷交错又算什么,至少这雷电还能为他指一指前路。
可惜这第八十一重雷电还是压弯了宴止背脊,他自云层摔下时只觉沉重窒息感袭来,他从不知锁妖塔下混沌虚空中藏着什么,可他想找到他,那个一人独闯此域的人。
东境止住的言辞,绝不要成他们最后一面。
这似无止境的坠落终有止歇,入目黑暗与刺骨冰凉相携而来,指尖所及是如针冰云,宴止借灵力燃起盏灯,照不亮这无尽黑暗。
这寒凉入骨刺痛,他虽为不知寒暖的化神,在此域中亦无他法,皮肉上溢出血渍凝结成霜,被雷电惊扰散乱的发也带了僵硬,唯有宴止执着前踏。
这不想景容有事的执念足够支撑他踏尽冰云,也够他……
宴止又咳了口血,这极寒之下,散出的热气瞬结成霜,或许这长路无尽头,或许他们会在某一瞬相遇,若有可能,他一定会把景容带出锁妖塔去。
气压加重下宴止胸口闷痛愈发厉害,他只能借着七星剑支撑缓慢前行,一声声容榭散落成冰随云飘散。
疼痛不止于此,较之身痛,心痛更难承,他不敢去想景容是否也曾踏过这般界域,如今又在何方,原来,感同身受,竟是这般滋味。
他记得景容音容笑貌,记得景容望他时视线不自觉柔和一分,也是景容掌心温热,予他一句,我护着你。
宴止对这冰云界域的承受极限将至时,是他眼前昏沉,踏断冰层又一度重重摔下。
宴止身处寒或暖他已经分不清了,这冷到极致便也成了温热,他这下陷间似陷入了泥浆再难挣脱。
“容榭……”这干哑重复的呼唤刺激着宴止为数不多的神智,远方绽开的红莲一株他已难分虚实。
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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