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坩埚里的液体很快沸腾了,浓浓的蒸气模糊了彼得颤巍巍的身影。
父亲的骨、仆人的肉和仇敌的血汇聚在一起——伏地魔,终于复活。
知道伏地魔已经和小矮星彼得会合后,江姜也曾想过有没有可能阻止这件事,但她最终的结论是:这不仅徒劳,还很危险。
因为严格来讲,这不是“复活”,伏地魔根本就没有死,只要魂器中“存活”着他的一部分灵魂,他就永远不能被杀死;至于消灭魂器,那还不是今年的她所能肖想的事。
雾气中升起一道新的人影。
那是一个很高很瘦的男人,彼得拖着断臂,艰难地用单手为他披上黑袍。
可他的主人并不在乎他的伤势,只是要他伸出另一只手,露出那个黑魔标记。
“让我们看看,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伏地魔轻声说,“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在这点等待的时间里,伏地魔兴致不错地和哈利话起家常,他用一种回忆童年趣事般轻松的语气,讲述了他弑父的经历。
故事没来得及深入,周围就出现了几阵轻响,戴兜帽蒙面的食死徒们出现在伏地魔身边,毕恭毕敬地行礼。
“我闻到了愧疚,”伏地魔嗅了嗅,“空气中有一股愧疚的味道。”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敢动。
“我看见你们,健康无恙,魔力一如从前——我问自己,为什么这帮巫师一直不来帮助他们宣誓要永远效忠的主人呢?他们一定是以为我不行了,或许他们相信还存在更强大的力量,能战胜伏地魔……比如泥巴种和麻瓜的保护人——阿不思·邓布利多?失望啊……太令我失望了。”
“主人,饶恕我!饶恕我们吧!”
“钻心剜骨!”伏地魔狞笑着,对匍匐在他脚下的人没有丝毫怜悯。
折磨完这怯懦的下属,伏地魔又好像忽然变得宽仁了,他为彼得接了一只闪闪发光的新手臂,说道:“伏地魔不会亏待帮助过他的人,希望你的忠诚不要再动摇,虫尾巴。”
说完,他不再理会他的感激涕零,径直走到某个人身边。
“卢修斯。”
“主人,我一直非常留心,只要有您的任何信号……”卢修斯的话说得非常迅速而冷静,似乎是早就想好的。
伏地魔嗤笑一声,不想再听下去。他走到一个微驼着背的高个子男人面前:“你呢,诺特?”
诺特——西奥多的父亲,他说道:“主人,我是您最忠诚……”
“够了。”伏地魔眼神空洞地看着某处,“少了好几个人啊,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当然。”
四下静谧,伏地魔把目光移到江姜身上:“我不知道你们中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实力不济的叛徒——他彻底地背叛了我们的信仰,像蛆虫一样躲起来,和肮脏的麻瓜结婚生孩子……这是他的女儿。”
食死徒们齐刷刷地看向江姜,面罩下的脸望不见表情。
“我当然记得,主人。”卢修斯说,“用叛徒之女的血铺垫您的复生之路,再合适不过了。”
——他巴不得伏地魔赶快弄死江姜,以免她再带着他家小龙去做什么让黑魔王不能容忍的事,招来祸端。
可伏地魔只是淡淡地扫了卢修斯一眼:“你在教我怎么做吗?卢修斯。”
卢修斯垂下头,不敢说话。
伏地魔缓缓踱步到江姜面前,用他苍白细长的手指捏住江姜的下巴。
尖利的指甲划痛了她的脸,江姜微微蹙眉,却在对上那张可怖的脸时,奇异地平静下来。
伏地魔整个人苍白得像是泛青灰的尸体,至于他的外表,则活像是在蛇皮底下套了个人,完全看不出汤姆·里德尔十六岁时英俊的影子。
当然了,他也并不在意。倒不如说,抛去麻瓜父亲给的皮囊、保留现在这副让人见之即心生惧意的模样,才更合他的意。
刚才彼得在把江姜和塞德里克捆起来的时候,也封住了他们的嘴巴。此刻,伏地魔一挥魔杖解除了对江姜的桎梏,像是要问她话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那女孩微微弯了弯嘴角。
无论怎么看,这都绝不是一个好笑的场景,但她就是垂下眸子、浅浅地笑了。
江姜刚才经历过了恐惧、绝望,而当这种情绪到达顶峰之后,大脑反而自动地想要她轻松一点——就好像越是紧张地想着不能笑场,就越憋不住笑一样,江姜刚才想到了一个笑话:如果她二年级时和里德尔是网友(笔友)关系,那么现在应该算是“面基”失败了吧?
“你肯定偷偷学过黑魔法吧?”伏地魔问,“据我所知,在见识过我的力量后,那些蠢材就对这方面的东西严防死堵,所以你应该不会有太多自学的机会……是谁?谁教你的?”
伏地魔是摄神取念大师,甚至不需要咒语和魔杖,只要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就能施展摄神取念。所以尽管下颌被制住了,江姜还是谨慎地选择垂着眼。
“汤姆·里德尔。”她低声吐露。
闻言,伏地魔愣了愣,然后咧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说——‘汤姆·里德尔’?有趣。”
他向身后扫了一眼,其他食死徒也跟着干笑几声。目光从卢修斯身上掠过时,伏地魔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你或许以为黑魔王很仁慈。”他轻声对江姜说,“竟然允许你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
他举起魔杖,决定亲自看看。钻心腕骨再搭配摄神取念,应该会非常适合这个狡猾的女孩。
“钻心——”
“别碰她!!”被捆在墓碑上的哈利强忍着几乎要让他精神涣散的疼痛大喊,“别碰她!你想要的是我!”
伏地魔放开江姜,又冷冷地扫了一眼挣扎着却不能动也说不出话的塞德里克,像巨蟒看着一头随手就可猎杀的动物。
“差点忘了我们的‘主宾’。”他转过身,面向哈利,“那好,就让你的两位好朋友也一起看看吧,光有我的观众,这可不公平。”
伏地魔冲他的仆人们说:“我想你们已经看到,认为这个男孩比我强的想法是多么愚蠢。现在我要杀死他,以当着你们的面证明我的力量——我会给他机会,他可以和我决斗,这样你们就不会怀疑到底谁更加强大了。”
在伏地魔的授意下,彼得给哈利松了绑,并把他的魔杖还给他。
江姜内心狂喜,因为她知道,马上就是闪回咒,伏地魔会暂时被困住;那时,就是生机。
伏地魔是那么自大,在和哈利决斗前他甚至没有把她重新捆起来,可能在他眼里,杀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吧?况且现在他身边还有这么多食死徒。
但,江姜早就趁他边狂笑边施咒折磨哈利的时候,确认好了塞德里克魔杖的位置——它早被彼得随手丢弃在一边了。缴械到这根魔杖后,他被伏地魔催着收拾哈利;而收拾哈利时,他已经顺手把江姜和塞德里克束缚住了,所以自然就更不会在意这区区一根魔杖。
“除你武器!”哈利的咒语和伏地魔的索命咒撞在一起,一道细细的光柱连接着两根魔杖,双方想放手也放不了。
“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动!”伏地魔喝止着食死徒们。
他必须亲手杀死这个男孩,他必须……
可一切并没有如伏地魔所愿。那些枉死在他手下的灵魂一个个冒了出来,那里面甚至包括哈利的父母。
没有在他们中看到塞德里克,江姜几乎要庆幸到落泪了。
是时候了!她递给塞德里克一个眼神,然后迅速地弓着身子跑过去捡起塞德里克的魔杖、解除彼得为塞德里克下的禁制。
那些食死徒正被他们主人遭遇的困境弄得有些慌乱,这给了江姜可乘之机。
“塞德里克!”
当他们回过神来发现江姜的行动之时,江姜已经把魔杖扔回给塞德里克,并及时变身成狐狸、灵活地闪开了最初的攻击。
“主人!”食死徒们并不知道顾哪边才好,他们看见一群幽灵围住了伏地魔,让他不得动弹。
“昏昏倒地!”塞德里克接住了狐狸姜,把她抱在怀里,反手成功击飞一个食死徒。
——他同样是实力强劲的勇士,而不只是等待被拯救的人。
“障碍重重!”哈利拼命向他们跑来,并把成打的咒语往身后扔。
在和塞德里克的眼神交流中,他们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奖杯是门钥匙,必须拿到它。
终于,他们两个像来时那样,一起握住了奖杯的把手。
一阵熟悉天旋地转,可江姜只感觉,这比终于赶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班车还要令人安心。
离校日这天,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像要滴下眼泪来。
事实上,这段时间里,江姜一直避免再去回忆关于墓地里那个夜晚的细枝末节;她不停地做噩梦,梦见霍格沃茨的年终宴会上挂起了黑色的帷幕,梦见邓布利多表情沉痛的脸……
所以,几乎是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要到赫奇帕奇长桌上和塞德里克说两句话,以确认他还好好地活着,那一切只是噩梦而已。
塞德里克心中的疑团还没有完全解开。
在亲眼见到江姜舍命挡在他身前的举动之后,他已经不相信江姜闯入迷宫、叼走他的魔杖是为了帮哈利作弊。但是……她为什么会那么做呢?
难道她早就预料到比赛再进行下去会有危险?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为什么不管哈利呢?又或者说……她早知道有危险的只有他一个,所以才说哈利“不会有问题”?
江姜和塞德里克,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然而,尽管疑窦重重,从墓地里被传送回迷宫边缘的当下,塞德里克还是迅速地把江姜藏在了他身后——她是一个非法阿尼马格斯,会有麻烦的。
于是,狐狸姜很顺从地用四爪扒住塞德里克腰背上的衣料,藏在他的斗篷下面,又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偷偷开溜。
好在当时整个场面闹哄哄的,有人在讨论“并列冠军”,有人在传播着哈利对邓布利多所说的关于伏地魔的只言片语。(可他们大都只习惯叫他“神秘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带伤归来的两位勇士和他们带回来的惊天消息上,他们拼命想要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细听他们所说的每一个词——没想过哈利会活着回来的小巴蒂·克劳奇尤甚;没人注意到一只小狐狸顺着塞德里克的背、从他腿上滑下来,又迅速地融进夜色中。
好吧,或许还是有人注意到的,邓布利多似乎就瞥了她一眼,可是他没有把这事点出来。
说实在的,邓布利多也不需要多问什么,因为稍后在办公室里,哈利就一股脑地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哈利对邓布利多绝对信任,也相信他不会因为“非法阿尼马格斯”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江姜开除、或者送她进阿兹卡班。
当然了,他所解释的版本是“姜太担心我,就跟着我溜进了迷宫,想要帮助我”——这也正是他目前所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