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夜色里,狱炎金枪周身腾起赤色火焰,合着主人浓浓的杀意,灼烧着潮湿的空气,劈啪作响。
白戎发鬓杂乱地跑来,在半路上将将拦住褚幸。“尊上有命,现今正逢魔神异动之时,不宜动干戈伤和气。”
褚幸挣扎着,欲挣脱他的牵制,赤红着双眸低吼:“管他劳什子魔神、尊神,凭他是谁,竟敢欺我女儿,我岂能容?!”
白戎死死按住他,压低嗓门劝:“尊上已平息了事态,你切莫惹事!好歹那也是一方尊神,龙族世代尊着的,你若去了便不是你一人之事,怕是会将龙、凤两族都卷进去......”
“管不了这许多了!”
褚幸拼尽全力甩开白戎,拎着枪迈出两步,对上夜色中一抹雪白的身影后,却生生顿住脚步。
黎玺神色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冷着声音道:“不过就是小孩子家打闹一番,你何必如此震怒?书岚看似无事,实则被剑气伤了内腹,连地都下不成了。”
见褚幸不为所动,黎玺轻叹一声,迈步靠近两人,垂着眸压低声音道:“青丘断剑异响、盔甲封印被毁、人间身躯消失......”
白戎和褚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我在人间皇宫里寻到深埋地下的躯体,想是有人想借皇宫龙气滋养......”黎玺扬起嘴角,冷冷一笑:“此事不可再有第四人知晓,多事之秋禁生事端,待此事过后,你待如何我绝不干涉!”
褚幸神色一凝,收了金枪拱手长辑:“是!”
白戎满面愁容地凑近,压低声音问:“那尊上打算如何做?”
黎玺目光悠远,望着无垠的夜空,声音轻缓道:“让他复活......”
白戎和褚幸俱是一惊,随即又都无奈地躬下身去。
他们怎能不知,只有魔神活了,那两位才有生还的希望......尊上等了这么久,才等来魔神卷土重来之机,怎会轻易放过!
只是,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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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缦在床上将养了两日,精神头才渐好。
她睡得浑浑噩噩时,总觉得心里有些未完的事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如今清醒了,掐指一算才想起今日已是她回来的第五日,与魏弘缊约好的归还红翡之期。
做人做神,都贵在言而有信,她可不想失信于朋友。
缦缦挣扎着起床,到衣橱里翻出人界买的那件绯色衣裙,想着那处人界如今该是年初,正落着雪的时候,就又找了间不甚乍眼的杏色大氅罩在外面。
她乘着风疾驰,路过城外时随意瞥了一眼脚下,惊疑地“哎”了一声,落下云头来。
原本次第座落的几处庄子,不知何时竟被夷为平地,只突兀地留下了他们曾租住的那一处,却门扉紧锁,显然无人居住的样子。
缦缦四周巡视了一番,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才爬墙进去,在院落中走了一遭。一切竟还和从前一样熟悉,她卷起的床帘、扔在墙角的菜篮子、甚至白间临走时浇完花扔在地上的瓢,都保持着原样......
缦缦摸了摸腰间红翡,心底暗暗有了猜测。她未再耽搁,出了门直奔京城去。
因卸了仙法,她只能踏雪而行,走到城门下时,已是冻得得脸色惨白。
入城之后,直奔皇宫而去。
想进入层层把守的皇宫,对一个没了仙术的神仙来说,有点麻烦。但好在,她身上随身香包里,还圈养着一只幼年叱炎兽。
她寻了处没人的宫墙根,召出叱炎兽,先喂了两棵火灵石,叱炎兽扭了扭肥硕的臀,打了个响亮的嗝,顺着鼻孔往外喷烟气。
缦缦瞧它吃得高兴了,才小声吩咐:“带我进去。”
叱炎兽奶声奶气地哼唧两声,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高高扬起的尾巴甩到缦缦手中,示意她握住。
一仙一兽隐去身形,顺利穿过了层层宫苑,直奔皇宫最中心那一点而去。
清晨落了一场薄雪,洒扫的太监们正忙碌着,足有百级高的台阶上,康胜正笼着袖子指挥:“你,去那边把砖面擦干净,若摔了陛下,仔细你的小命!”
缦缦扑哧轻笑出声,拍拍叱炎兽的头让它回到香包里,自己现了身形,猛地一拍康胜的肩膀:“多日未见,你越发有气势了呀!”
“大胆!”康胜尖声怒斥着回头,立时惊得脚下一软委顿在地,指着缦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来啦!陛下他......”
缦缦看着他痴傻的样子,清脆的笑声传出好远:“康胜,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