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是个精细活,饶是黎玺已铸完了剑身、做好了剑鞘,仍有许多散碎活计要做。
晚上,宝剑封炉取出冷却后,黎玺先用巾帕擦干净,随后握着剑柄,反手在自己腕上划了一剑,殷红的鲜血里混着缕缕金色,争先恐后地蹦出伤口来,沾了血的剑立即金光大盛。
“尊上!”
缦缦惊呼一声,两手握着他的焦急万分:“您怎么拿自己的血祭剑呢?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了,虽然没您的血金贵,但好歹也是神族之血啊,差不哪里去的......”
“你的血?前几日挨鞭刑的时候竟还没吐干净?”黎玺神色淡淡的,不顾腕上还流着血的伤口,拿着剑去案上镶宝石。
“哪有那么夸张!”缦缦吐吐舌,掏出随身的手帕,跟过去抢下宝石扔在案上,将他的手腕向上托好,垂眸认真地包扎起来。
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几缕发丝滑落在耳边,丝丝缕缕飘在他腕上,细碎的痒。
黎玺配合地任她折腾,侧头看着她秀致的侧脸,缓缓勾起一个浅笑。
因怕弄疼他,缦缦力道极轻,系起来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好啦!”她探身过去,拿走他另一只手握着的剑,拿起桌上的福神石对着宝石孔比量了一下又放下,拿起另一块颜色偏浅的月光石再次比对。
“尊上,你瞧哪块儿......”
缦缦握着月光石转身,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因她过来取剑后,正站在了黎玺与桌案前的位置,方才不觉。此时骤然回身,入目便是他线条优美的颈项,近到她几乎往前一点,额头就能抵在他的下颚上。
黎玺垂首,含笑望着她,目光灼灼。
缦缦咬咬唇,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腰抵在玄铁案上,冰凉沁骨。
“我瞧瞧。”黎玺尾音上扬,忽然欺身上来,手臂越过她肩头拿起福神石,却不急着直起身,反倒格外认真地举着观瞧。“似乎这颗更相衬......”
两人离得极近,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喷在缦缦额头上,熏得她脸上阵阵热浪翻滚,握着宝石的手骤然收紧。
“尊上......”缦缦细弱如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若娇声呢喃一般。
“嗯?”他应的这一声低沉轻缓,若一缕细线,划破了缦缦脑子绷起的最后一根弦。
她再也撑不住,迅速蹲下身去,一尾鱼般灵活地自他举着石头的胳膊下钻过去,扔下剑跑到几步之外,咬咬唇急切道:“就按您说的,选那颗吧!”
黎玺玩味一笑,捡起剑把福神石放进宝石孔里,仔细固定好。
烛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上覆下一小片浅影,薄唇微扬噙着抹笑,只一个侧脸就如此勾人心魄。
缦缦不自在将目光移到剑上,却又很快被他骨节分明的手吸引去了。
因着常年用剑,他的指腹和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比手上其他地方的皮肤颜色稍深,摸起来应该也会稍微硬一点儿......
缦缦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赶紧摇摇头,拍着自己脸颊提神。
一定是夜太深了、烛火太昏暗了,才使得她神思恍惚、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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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帮忙铸剑,但其实缦缦全程都是在一旁瞧热闹,中途在他雕刻剑柄上凤头纹路时,还耐不住困意趴在案上睡了一觉。
晨曦透过琉璃窗洒进来时,缦缦才揉着眼睛爬起来,睡眼惺松地看着对面。
黎玺还维持着她睡时的姿势,握着小刀垂眸刻着纹路,沐浴在晨光中的脸,朦胧地看不真切。
“醒了就过来看看,还有哪处不满意的。”
缦缦倏然回神,赶紧站起来凑过去,看到剑柄上栩栩如生的凤头纹路,惊叹地低呼一声:“好美!”
黎玺拿过剑鞘,把剑插进去后纹路完美衔接,振翅高飞的凤凰案终于完整。他随手把剑递给缦缦后,站起来揉着酸痛的肩头。
“好漂亮!”缦缦握着剑,欣喜地不时□□看看,又放回去,摸着剑鞘纹路爱不释手。“待会儿要去跟白间显摆下......”
“白间?”黎玺轻笑道:“你若真去了,怕是显摆不成,还要反受一波伤害。”
“为何?”
“白戎搜罗了几日,把我府内藏宝阁搬空了一个角,抬着找天君提亲去了。”
缦缦惊呼一声:“什么?!”
她瞧着白间跟夏梨间气氛暧昧,也就是从去锦屏山之后开始的,这才几日功夫,竟将婚事都提上日程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缦缦气呼呼地叹了口气,幽怨道:“我将来该寻个姻缘司的职位,谁挨着我的边儿,都能得遇良人......”
黎玺收拾着桌上杂乱的工具,闻言一笑:“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缦缦放下剑,帮忙一起收拾完,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