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的怀抱里,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
尽管是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脸,陌生的声音,但那双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家。
倦鸟归巢,非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每天躺在摇椅上发呆,看日升日落,看他离开,再等他归来。
这个世界的任务让她心力交瘁,连续两个世界□□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人感到疲乏。
也或许不仅仅是任务,还因为时霖这个人,她摸不清也看不透,全然无法预知他的行动轨迹。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一瞬间内心复杂的感受——她上一次哭的这么不体面,还是当初重新见到杀生丸灵魂的时候。
这究竟是她的心境在前进,还是后退,谁也给不出答案。
外界风风雨雨,她闲着没事也听岁儿说了一耳朵,诸如白玦这边先进城占了皇宫,又比如关于时霖的尸身问题他们在争执不休,最终还是好好安葬了。
这位成朝的最后一位皇帝的葬礼简陋,没有很盛大的仪式。也许时霖自己也早已经料到了今日,他的暗卫在他死的那一日全部自戕身亡,而他本人在世时从来没有修建过他的陵墓,于是一口薄棺,还有暗卫们的尸身一起,埋葬了所有冤仇。
下葬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杀生丸坐在边上陪着她,伸手抚琴。
她心想,刚来这里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朗朗乾坤之下,千万里之外有无数人倒下。
而自此之后,总算会有一段太平日子,毕竟方乘还和杀生丸两方人马为了不多造杀孽,已经开始议和了。
“铮”——
非明偏头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又弹错了!”
那个人表情淡漠,充耳不闻。
“铮”——
“铮铮”——
非明露出一副耳不忍闻的样子,扑上去按住了他的手,语气凶巴巴的:“不许再弹了!你简直是在侮辱我的耳朵!”
他微微弯起唇,将人搂进了怀里。
“我不会,你来教我。”
她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有鬼!”
跟她学琴学了那么些年,看他画的画就知道这人的艺术修养不低,现在跟她来这一套!
他握住她的双手放在了琴弦上,眼神温柔,他的唇就在她耳边,每次开口都会吹红她的耳廓,“我想听你弹给我听。”
声音是清冷的男中音,只是简单的陈述,隐约带笑,没有撒娇的意图却远比撒娇杀伤力强大的多。
至少非明是完全受不了的。
她无奈地偏头,飞快啄吻了一下对方的下巴,眼眸中带着很柔软的情绪,“好吧,弹给你听。”
她带着他的手,慢慢地拨弦,花了很长时间,奏了一曲《秋水》。
洒脱飘然的琴音因为缓慢的节奏几乎不成曲调,琴声与回音一并在耳边响起,分明是旷达的琴音,却多出了几分忧郁,慢慢的,终于转为缱绻和缠*绵。
杀生丸柔柔地吻着她的侧脸和耳朵,亲昵中并不含情*欲,更多的像是安抚和慰问。
那天他亲眼目睹了那样的场景,哪怕明明猜到了不少,却也还没有问过她一句,只是在这一天陪着她一起度过。
他这样体贴,非明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开口说:“上一个世界,我死的好痛哦!”
杀生丸于是笑了,“你总有办法达到你的目的,所以最后是值得的。”
“讨厌!我是想让你安慰我!”
他咳了一声,“我……不太擅长,不过你想听些什么?”
“算了,不指望你说什么好听的……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撒娇的样子又惹来一阵低笑,随后果然被抱着走了一圈,顺便还带着她旋转了一圈,风声呼呼地刮起长发,她的眉眼终于开怀起来。
非明靠在他怀里,慢慢地告诉了他有关这个世界的遭遇。
家破人亡,父母双亡,绝灵体质,还有站在权利顶峰的敌人。
她的心软,她的冷酷,她的无奈,她的罪孽。
——最终只得到身边这个狗男人的一个拥抱,还有他淡淡的一句:“别钻牛角尖,你心里有数。”
有数你个头啊!我是在跟你撒娇哎!
自我修复了一段时日,她当然已经脱离了当时那种头脑发昏的浓烈感情,如今随着对方的下葬,将这几年的事情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也于事无补,没必要作假设,更不需要后悔。
因为哪怕重来一次,哪怕知道结果,她还会是一样的选择。
但是——
“你这么跟我说话,很容易失去你的伴侣!你知道吗?!”
杀生丸看着她,眼底盛着浅浅的笑意,仿佛氤氲着一汪舒适的泉水,“不知道。”
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