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二章(1 / 2)

待宰的猪什么的,非明是绝对不认这个称呼的!

无论是她还是明非本人,明明都是被反派无辜迫害的小仙女,要多白有多白的那种,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在天玄宗那个大染缸里是顶顶清白的头一个啊!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比江疏影那朵黑心莲好上一万倍……

刚被取了个外号的某人浑然不觉,不过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乎这些。

清澈透明到仿佛一片虚无,唯有冒出的幽幽寒气,才能证明此处真的有一池潭水。

江疏影坐在轮椅上,身下的椅子凭空立在水面,寒气伴随着肉眼可见的坚冰一路顺着轮子向上蔓延,却都在中途碎裂融化,再度落入池水中。

他垂下眼,白发披散,长的几乎要落入水中,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面容却无悲无喜,恍若一位剥离了所有感情的神祇。

双手快速结着复杂的印,迅捷却始终从容不失美感——大抵是人生的太美,所以光是看着他玉一般的十指相互交错,在半空中变幻出各种轨迹,也是一种享受。

伴随着封印和阵法一层层被解开,江疏影整个人也一点点向下陷落,完全没入水中的时候,他就更像是冰雕玉砌的人儿,肌肤被水泽阳光映照的几乎透明,宛如一碰即碎的幻影。

他落入潭底,自然也看见了和非明所见一样的景象,轮椅自动飞过去,江疏影的手指搭在冰棺上,低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弟子。

他看了施柏片刻,银灰色的眸子里覆满了霜雪,却又好像大雪被风吹散,天地间一片空茫茫,什么也照不进去,什么也留存不住。

那一刻,江疏影的静默,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过了许久,他终于眨了眨眼。

伸手,毫不犹豫推开了冰棺上的盖子。

水流猛地灌入棺中,却在下一刻被隔水的阵法挡住,然而冰棺被破坏的这一刹那,施柏的发丝也好像被人施了魔法一般,由上至下,寸寸染白。

这个过程并不快,反而是很漫长的,只是因为江疏影在一旁充作冰雕,才让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施柏的发丝渐白,面容和身躯也开始被刻上岁月的沧桑痕迹,那些痕迹落在他那张夺天地造化的脸庞上,每一条细纹都像是刻刀刻上去的,深刻而惨烈。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江疏影白发,施柏也一夕之间迅速苍老,这场景惨烈又凄美,叫人几乎不忍直视。

江疏影本人却只是淡定地在一边看着,对自己这个大弟子的死亡视而不见,甚至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一手促成。

——就像非明所想的那样,他这个人确实是没有心,也没有情的。

在施柏渐渐老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却被人操纵着凭空飞起,漂浮在水中,移到江疏影的面前。

这个时候施柏其实也不过将将长到二十多岁近三十的模样,乌发半白,靠近江疏影,或者说,江疏影伸手,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他。

他靠得很近,许是一辈子都不会与人有这样亲密的距离,江疏影跟施柏之前从未这样亲近过,除了私下里师门三人,一个闭目讲课,两个低头聆听,在人前,他们几乎从未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

然而这一刻,江疏影伸手抚上了施柏的脸,低头看他,眼神有种诡异的专注。

若是真有人能在一边旁观,大概会惊讶地叫出声来。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自打继任掌门之位起,再没有人敢认真仔细去寸寸描摹江疏影的面容,他永远端坐在掌门座位所在的高台之上,宛如丛云巅俯瞰众生。

江疏影冰冷无情,施柏却总是温润含笑;江疏影面对弟子的死亡从未有过半点痛心,施柏却轻易对许多生灵产生怜悯……

施柏长成少年,活跃在众人视线中,江疏影却深居简出,很少显于人前。

这么多年来,即使是明非,对江疏影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是师父,是天玄宗掌门,还有……长得和师兄有几分相像。

可究竟有几分相像,在那南辕北辙的气质,以及前者庞大到无法直视的威压下,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两人拉近距离,面对面靠近,才能看出那双形状相同的凤眸,如出一辙的薄唇,鼻梁同样高挺,面容的轮廓也精致得相似……要说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江疏影本人的面容实在过分的精致,每一丝每一毫都完美到了极致,找不到半点的瑕疵,精致到了一种匪夷所思,又细思恐极的地步。

施柏却好像是天地自然生成的造物,线条没有那样过分的精致,却好看的合乎天然,令人见之心喜。

这性格气质全然背道而驰的两个人,竟生了足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如何不叫人惊讶万分!

但此刻的寒潭下,只有这两个当事人在,随着施柏面容的老化,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情。

江疏影将手移到施柏的头顶,他银灰色的眼眸映出与本人面孔相似的人影,看他渐渐老化,看他慢慢死去,心知肚明他化为飞灰的结局,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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