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歌怀疑自己和任霄的关系的时候,远比任霄想象中的要早得多。那时候任霄和任歌也都还没有撕破脸皮,明面上还是维持着合作关系。
他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呢?也是底下的人嚼舌根,说任霄对他宽松得有点过分了,搞不好是有点关系,有人顺嘴又说了,看他长得和任霄挺像的。
关于长相这个问题,怀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像是像了一点,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像的。至少怀歌觉得自己不像任霄。
但是在任霄的手底下待得久了,家族秘辛什么的,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组织里面不管这些,他也不太在意。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因为男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的父母是谁,也没有谁来看望过他。所以怀歌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有父母的。
当然,这个是他当时的想法。
他曾在津安卧底期间,渗透计划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怀歌协助他们在边境布下了好几个监视站点,也瓦解了绝大部分的贩卖妖物的猎妖情报网,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了当时计划核心最为锋利的剑戟。
变故来源于七年前——任霄终于决定和任歌出手的节点。
他意识到这个是一个很好的对于津安边境贩卖妖物集团收网的时机,虽然边境混血种势力错综庞杂,但确实就是以任霄和任歌为首,只要把这两个解决,那么剩下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果任霄和任歌两败俱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在当时,他经过长期的传递信息和准备,终于得到了任霄的肯定,让他参与此次行动——负责伪装成拆家,同任歌那边生意接洽。
但是计划却不如他想象中的顺利,任歌这个人做事小心谨慎,本人并没有出面。且因为任歌安插得有内线,计划被识破,双方开始交火。怀歌好不容易脱离战场,打算逃脱的时候,却在场外撞见了一个人。
“你疯了吗你?谁让你过来的?!”怀歌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过来,连忙一把上去拽住女生,“魏爻知道吗?”
那女生浑身是血,看清楚谢景的脸孔的时候,脸色唰然剧变,“怎么可能会是你?你明明就是……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等女生惊疑的质问声落下,怀歌看着她愣了愣,“你不是闻雲?”
女生受了很严重的伤,且对于怀歌抱有很大的敌意,耳畔是人声嘶吼以及无数冲天的火光。他当时正有点不知所措之时,不远处惊诧平地炸起,“不许动她,走开!”
他一回头,拿枪指着他的人,赫然正是他刚刚差点认错的人——那个被魏爻带回来的女生,闻雲。
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与耳齐平,然后目瞪口呆地待在边上。
“没事吧?”闻雲依旧拿枪口对着怀歌,然后过来扶那个女生,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口,眉目紧皱。
饶是怀歌再怎么惊疑不定,看到这两个人模模糊糊也能猜测到什么,当下说道,“她情况很不好,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恐怕熬不过今晚。”
怀歌并没有开玩笑,那女生腹部中枪,身上还有其它不知名的伤口,且当时津安的天气炎热,如果不处理,很有可能造成伤口感染坏死。
“闻雲,你先跟我来,我有个地方,老板他们不知道。”
当时的情况不算复杂,闻雲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莫名其妙就相信了他,然后带着受伤的女生跟着他蹿进了错综复杂的后巷深处。
那个处于破败亟待改造的城中村的小屋子是怀歌还在地下拳场打拳的时候买下的,他在任霄的手底下做事后就很少回来了。枪伤没有那么好解决,他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只能是想办法帮她们搞来了一点处方药和杜冷丁,这玩意儿在任霄那儿不算稀奇。
“你是任歌安排在任霄手底下的内线?”怀歌踩着小板凳换灯泡,咔擦一扭,瞬间暖白色的光线充斥了这个小房间。
闻雲看着他,咬咬牙,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于是怀歌识相地换了个话题,“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他跳下凳子,指了指在床上躺着的被伤痛折磨得眉目无法舒展的女生,她有着和闻雲一模一样的脸孔。
“我信不过你。”
怀歌觉得好笑,“那我还信不过你呢,当天晚上她在交易现场出现,如果不是老板手底下的人,那就是为任歌做事的。”
“不。”闻雲摇摇头,“她不是。”
不是?那也有可能是在其他人的手底下做事,毕竟当地帮派黑吃黑,想从中分一杯羹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只看是敢不敢,或者是消息灵不灵通了。
“这次的事情老板不会善罢甘休的,能不能查到你的头上,我觉得只是时间问题,你以后要怎么办,你自己掂量吧。”
说真心话,当时的怀歌没有太多需要考虑,只要不暴露自己,那么不管好事坏事,他都懒得掺和。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不管闻雲是替任霄做事还是任歌,都和他无关。
闻雲像是在思量什么,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帮我?”
怀歌说,“一是我们认识,二是因为——”他扫了扫床上的女生一眼,“她好像知道点关于我的事情,不过看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我估计也问不成了。”
闻雲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女生,抬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心,一点一点地帮她抚平,终于说,“她是我的妹妹。”
意料之中,“嗯哼!”怀歌挑眉,“双生子?”
闻雲收回自己的手,点点头。
关于闻雲和聂闻溪,其中倒是挺曲折的。这一点就跟那个早已和任歌有勾结的廖善华有关了。而这次任务泄露相关信息的也不是像怀歌最初怀疑的那样是闻雲告密的,而是廖善华。
怀歌向院方那边传递信息,而廖善华自然是知道这次的大体部署,怀歌反倒是被摆了一道。
当年廖善华同聂闻雲聂闻溪的父母聂一帆曾洁交好,聂一帆曾洁亡故后,廖善华理所应当地帮忙抚养二人,只是当她俩渐渐长大,廖善华就动了点不纯的心思。彼时正逢沉渊计划启动,负责人大规模地摸底人员,秘密进行特训。当时聂一帆和曾洁的遗孤就被提及。而在当时,除了廖善华,没有人知道聂一帆曾洁的遗孤是双生子。
廖善华最初以领养人的名义将聂闻溪带回学院进行特训,而将聂闻雲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因为廖善华的身份问题,聂闻雲只能是被他安排在福利院里面。后来聂闻雲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幸而当时有人来福利院,她顺利被选中了。混血种心性本就高过普通人太多,逃走对于当时的聂闻雲来说轻而易举。关于那对夫妇,她是感到很抱歉的,事后她曾经打探过,那对夫妇出了车祸。是谁动的手脚,她也能猜得出来,可是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