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家里面那个起司片没有了,明天下班买点呗,简单的弄一下配果酱当三明治也挺好吃的。上次我带去市局,他们都夸我呢。”谢景走到他身边,抬手捏在白夜耳垂上,散着热气,“好烫啊。”
白夜顺势往上,抓住了他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摩挲着,“还烫吗?”
他嘻嘻笑了笑,“你再吹一吹就不烫了。”
白夜看着客厅发散的暖白光晕,张了张唇,尾音带着奇怪的颤抖,“好,我帮你吹吹……”
梦境如潮水哗然褪去,只剩下冰冷峥嵘的现实在空气中露出狰狞的面目。厨房昏暗,四周一片沉寂,只有白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他踱步走到沙发坐下,仰头往后靠着,半晌抬手挡住眼睛,遮挡住头顶发散的光线,以及那马上要从眼尾氤氲的微红。
“白夜。”他无声地说着,“我爱你。”谢景微微一笑,“我认真的。”
“对不起,你护不住我了。”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护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不在了,他在最后挟持着赵昭,威胁所有人离开,包括他自己。
那个告诉他——你嫁给我不用上门喝酒,你父母不同意我嫁你,那我就娶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白夜坐起身子,望着黑暗中缓缓飘荡的浮尘。其实这个时候他应该觉得很累的,但奇怪的是,他只是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整个身心都好像是置于虚无中一样,没有任何痛感,也消失了所有疲累的感觉。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在安静地客厅里回荡着,嘈杂刺耳。白夜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吴钟洁的电话。
“老大,你吃饭了吗?老部那边把市局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说是这几天你先安心在家休息一下。今天我去看你老爹了,情况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而且市局里面,我和老杨老肖都在的,你可以放心。”
吴钟洁知道白夜在听的,虽然没有回话,就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那啥啊,就是饭什么的,你记得按时吃啊。”
多的她也不能说什么了,毕竟小景和白夜的关系,她算得上是第一个光明正大的从白夜口中探听到的,因此从心底还是比较能切身体会到那种痛苦。
这些朋友下属之间的挂怀,以前白夜都是没有仔细感受过,真到了这时候,却突然从心底里油然萌生出一丝感激和温暖。
“好,我知道了。”他说着,将电话挂断,客厅再次回复到沉寂。
白夜放下手机,用掌心用力揉搓着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终于站起身子,上了楼梯。半晌,主卧里传来哗哗水声。
他面无表情的一扫镜子中颓唐的自己,七年前,谢景说自己七年前害死了那名认出他是任歌孩子的卧底。可是聂闻溪是六年前确认死亡的。
任霄口中所说的那名安插在他们内部的内线不是赵昭,那又是谁呢?
不,不是的。白夜内心微微一动,任霄口中的那个卧底不会是聂闻溪。他为了揪出这个卧底,故意让自己的安排的内线发布了杀死廖善华的这个任务,那这个卧底就绝对不可能会是聂闻溪,因为聂闻溪是廖善华安排的,她不至于会对廖善华下手。
而且谢景当时的表现也是不对劲的,就好像是他压根不知道任霄会过来一样,以至于后面的反应都有点让人措不及防。
白夜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他转身下了楼,继续坐在沙发上,直接开始一遍遍在脑海里面复述当时在绥山经历的所有情况,他知道谢景肯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的,但是因为任霄的存在,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七年前任霄与任歌家族内斗,致使谢景遇到了那个卧底,如果是按照谢景的说法,这个卧底是死在了七年前,那首先排除了是聂闻溪的可能。确实,就像是沈震说的一样,那么大的一个任务,绝对不可能只会是让谁就独挑大梁,当时派出去的卧底那么多,谢景遇到的是其她人也是有可能的。
而系统内部又表明了关于任歌的重建图是聂闻溪传回来的,但是为什么之后她就与组织失联了呢?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了吗?
以及当时跟着廖善华去领养聂闻溪的那个人又是谁?如果廖善华跟津安那边有勾结,那跟着他一起的人会不会也有关联呢?
可是,综合所有的说法看下来,那个杀死廖善华的人确实应该是聂闻溪才对。而她也正好是因为这个任务是假的,所以不得已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才遭到了迫害。
但是这一点又不符合最初的聂闻溪是廖善华领养的点了。
白夜双手撑在膝盖上,只觉得心跳一声盖过一声,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到底当时在津安发生了什么?!
他颓然地呼了一口浊气,一偏头,扫到了沙发旁垃圾桶里的残余垃圾。
内心陡然升起一点狐疑——苹果核?
他微微皱眉,盯着那个已经枯萎地苹果核,猛然想到什么,内心微微一动。
白夜起身走到厨房,看了看厨房的垃圾桶,并没有发现苹果皮。
“也许……也许可能……”
他猛然下到客厅,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老杨,马上以工作需要,帮我把前天关于小区的监控视频征调过来。”
杨卫不敢耽误,立刻答应去办了。
当时在医院沈震是怎么给他说的来着,“他承认了自己是任霄的儿子,并且还交代了自己曾经残害过我们的一名卧底人员,他拒不愿意同我们这边合作。于是我和他动起手,被他打伤,然后他趁乱逃走了。因为我身份特殊,所以我不好直接披露,只能谎称是摔倒,好打发省厅过来的家伙,然后让内部自己协调处理。”
这话说得确实没有任何的问题。
杨卫的速度很快,立马就把监控视频征调,然后压缩传给白夜了。
之后白夜来不及细细调查,就直接被十方会的人带走盘查了。刚开始顾念到白夜的身体,都没有怎么仔细盘问过,只是将他安排在十方会的地盘,方便管控。也是今天正准备详细的问话和审讯,就被白夜强行打断了。
沈震面前的茶早就没有了热气,他听完白夜的叙述,仰天出了一口气,“所以呢?哪里不对了?监控你看出啥玩意儿了?”
“监控倒是没有看出什么,毕竟还是有盲点的。而且一般情况下,属于案件关键性线索,监控视频等物证都会放进市局封存,除了关键人员都不能查看。但是因为您不能直接说是和别人动手,不然以您的身份,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视频我这边还能征调,而你为了保证不能让我看出什么,从一开始就和谢景商量好了,避开监控盲点离开对不对?”
沈震冷笑一声,“我当你这个是什么神猜测呢,你自己听听,你这个说法有说服力吗?那他伤害了我,于情于理,他想要逃窜,都是要避开监控点的,不然等着被抓吗?”
“所以他于情于理地去专门了解各监控盲点了?我可是听物业那边说是您以自己的身份打听清楚了小区里面的各个监控盲点,怎么着?您也要跟着逃窜?!”
沈震按住抽跳的额角,“行,那我给你解释是什么原因,他逃窜后,我专门去问,就是想要了解他是怎么离开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不?”
“那苹果您怎么解释?”
沈震蒙圈了,“什么苹果啊?”
“所以按照您之前的说法,你找谢景对峙的时候,都到动起手来的地步了,但是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在我家啃苹果?!别告诉我那是谢景吃的,我可以马上让市局的人去做检测。谢景他嘴刁,如果是在家里面,吃苹果他肯定是要削皮切片的,绝对不会拿起来就啃。而且他在家也不喜欢吃苹果。”
沈震的脸色有些肉眼可见的难看,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那不能是没闹的时候吃的吗?”
“您觉得你说的这话有说服力吗?”
“……”从口型看,他应该是骂了句脏话,“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谢景他不会待在这里了呢?正常情况下,他这么个身份确实是不能待在恭海了啊。”
“行,如果您是纠结身份这个问题,那我还有其他的疑问点,麻烦老部您都一一给我解释一下。”
沈震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直觉不对劲,想反驳什么,就被白夜出声打断了,“在您的口述中,谢景和您动手后逃窜第二天,您就住院了,那时候我才从津安回来,但是您不但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反而是帮我查了聂闻溪的事情,还让自己过去看。第二点,当时在绥山,代庭也被带回来了,这一点我刚刚也说过了,现场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并且我和谢景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其实如果真的是为了要查这件事情,问代庭比问我要可靠得多得多,但是为什么十方会和院方那边只针对我?老部——”白夜眼底涌现出讥笑,说,“方便解释一下吗?”
“白夜!”沈震无奈地问,“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呢?你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啊?如果是你自己占着这么一个身份,你还好意思在恭海待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任霄会出现在绥山,所以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告诉我。而且,我倒是从来不知道您柔弱到这个地步,连谢景都打不过。”
“……”沈震神色复杂,“那不能是我老了,不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了吗?”
“所以在抓捕赵昭的那晚上,您也故意放赵昭走了,就是为了让赵昭好告诉任霄他们,这边已经容不下谢景,他没有立场待在这里了!这也就是证明了,其实您和谢景策划计谋的时间远比在我家的时候还要早,关于这一点我早就应该有所察觉的。毕竟您好歹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了,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会听凭我一人之言,就放任谢景在恭海待着,他应该有别的筹码取得了您的信任。”白夜挑起眉梢,“您说,我说得对吗?”
“呼——”沈震长呼了一口气,僵持了几秒,终于无奈道,“其实一切都没有什么,你猜到这些也没关系,因为我确实预料不到任霄会出现,所以和想象中稍微有那么一点出入。”
白夜靠着椅背,双手抱胸,“那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和谢景打了什么商量吗?”
沈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良久终于十分无语道,“你们是不是有毒?吃个苹果还他妈的要削皮?那苹果皮多营养你们不造吗?!”
“他有些时候,确实很娇气。所以——”白夜微微垂了垂眸子,眼底氤氲着温情,“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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