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理没说话。
谢弘有意让贾理与王爽多亲近,口中和他们说话,没提防徒桦打开一本连环画,逗着他的小孙子玩。
等分神去看时,却见孙子手里拿着一本精美的图画书,彩印的纸张散发着土豪的气息,一时眼前发眩,忙道:“殿下快收回去,这东西如今值不少钱呢!”
王临好奇道:“这是什么,谁家的新书,印得这样精美?”
谢弘道:“和光兄不知,近来京中很是风靡这种小人书,因为老少皆宜,供不应求,现有的已经炒到天价了。”
他让孙子把书放回去,向来乖巧的孙子却有些恋恋不舍的,小手抓着书,目光黏在上面。
谢弘还要喝止,徒桦忙道:“先生这是做什么,这东西对别人来说自然难得,在我这里却是平常,自家的买卖,谁缺这个,我们也不能缺。”
竹石轩属于他和贾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但也不多。
贾理也帮着劝,谢弘不是忸怩之人,也就痛快收下。
说白了,剥除金钱价值,就是小儿看的图画书,没有多大的用处。
谢弘抚着光洁的书页,却不是在看上面的内容,而是在欣赏精致的印刷,口中称赞不已。
贾理看着,灵机一动,笑道:“我听说先生的诗集就要结集出版,若先生信得过,不妨就交给我们印制,如何?”
谢弘呆了一呆,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怎么能占你们的便宜,不成体统。”
徒桦帮腔道:“先生太过仔细了,印这个并不麻烦的,”指着贾理道,“他有秘法,印起来又快又好。”
谢弘有些意动。
出版诗集是诗人的一种毕生追求,谢弘在当世文坛声名显赫,这件事当然一直放在他的心里。
能让印制出这种图书的工匠来印自己的诗集,谢弘很难拒绝。
王临生性爽朗,见徒桦和贾理是真心实意,谢弘也明显意动,就道:“你这个人,还是这么不痛快,学生孝敬你的,还有什么可犹豫!”
谢弘心中的砝码倾斜,笑道:“好吧,推拒太过,反倒显得老夫矫情了。”
便让儿子去书房取来自己的诗稿,郑重交到贾理手上,嘱咐道:“都托付给你了。”
贾理道:“先生放心。”
两人又坐了一坐,便告辞出来,贾理和王爽一见如故,已经约定要写信联络,徒桦酸酸的道:“你交了新朋友了。”
贾理不理他,他就长吁短叹,嘀嘀咕咕的,直把贾理叨咕烦了,骂他:“少唧唧歪歪的,有完没完了!”
徒桦这才不出声了,走到岔路口,勒马道:“父皇今儿跟我说,知道你不耐烦应付你们家那些亲友,让你明儿进宫来。”
贾理只道:“知道了。”
两人各自回家,黛玉又来商量给陆家送节礼的事,贾理看了她预备的东西,道:“我已经给你置办了一份,再添上你这个,也就差不多了。”
黛玉便安心把东西交给贾理,由他明日遣人送去陆家,又问:“大家都在老太太说话呢,哥哥过不过去?”
“我就不去了,今儿奔波了一天,我也累了,正要歇歇。”贾理摇头道。
黛玉便走了。
次日下午,贾理穿戴整齐,正要往宫里去,他的长随赵青递来一个名帖,说有人上门来拜。
贾理接过一看,上面是冯渊的名字,大为意外,忙命赵青请人进来。
冯渊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携着妻子,男的貌若潘安,女的秀美绝伦,真是明珠美玉似的一对璧人,有相映生辉之感。
这对夫妻一见了贾理,便玉山倾倒似的拜下去,口称“恩人”,贾理忙扶住他们,只道“不敢”。
当下分宾主坐定,冯渊献上自己带来的土仪,笑道:“都是一些土物儿,微物不堪,略表愚夫妇心意。”
贾理命人献茶,问道:“冯兄这次上京来,是单为游览京中风物呢,还是要做什么营生?”
冯渊道:“我幼时不肯读书,只知嬉戏,经了那一遭儿,才知后悔,自娶了拙荆,我只潜心读书,谁知去年秋天下场一试,竟侥幸得中,今圣天子即位,明年加开恩科,我便想先至京中,读书以备科试。”
贾理先是意外,却也为他高兴,恭喜了冯渊取得功名,又问他可找好了落脚之地。
冯渊是安置妥当后才登门的。
说了一阵子,天光渐暗,贾理看了看天色,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今儿得入宫去,以后有了空你只管来,咱们说话。”
冯渊唯唯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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