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承麟微微扬头,眼底淡淡地笑。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在玩剑么?”
余十垂着眸,探听脉搏的跳动。
“娘娘是在擦剑。”
戚承麟抚摸光滑的剑身。
余十拿开手,退下,躬身道:“娘娘是主子,时渝是奴婢,娘娘做什么,奴婢只管侍候着。”
戚承麟收起剑,挂在一边,打开食盒,用竹著夹起一小块鳗肉。
鲜香的汁水顺着鳗肉落进晶莹的白米里,升腾着热气。
“奴婢?”戚承麟忽然开口。
余十心底一跳,面上神色不动,低下头。
戚承麟说:“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奴婢。一个奴婢,精通膳食、药理,还精通礼制,甚至看到刀剑都面不改色。那这个奴婢,还真是深藏不露。”
余十安静着。
戚承麟说:“就像我不像一个姬子似的。”
余十道:“娘娘,奴婢先退下了,一会给您送茶。”
戚承麟一口一口吃饭,细嚼慢咽。
余十慢慢走去柴房,想到几天前,在排房角落看到戚承麟与陌生人私语,看那人打扮,不像王府中人。戚承麟昨夜噩梦,今天又擦剑,不知是否与那天的事有关。
戚承麟说的没错,她不像个姬子。余十很早就注意到了。
戚承麟像被囚住的侠客。
余十觉得如意房厨子说的传闻有几分来路,翰王与武林中人交往颇深,戚承麟兴许真是翰王带回的武林名门。
余十用陶罐煮参姜茶,坐在一旁摇扇鼓火。
北狄至今都还没有南侵,算着日子,比上一世推迟了近半月,看来是灵洲把她的话带到了。
余十长长舒了口气,希望一切都能变好。
戚承麟只有那一日言行有些奇怪,之后再也没提过什么,余十也只当一切没发生过。
芷姝消停了不少,没再想着法子整她,让余十有些不习惯。
没过几天,北边传来噩耗,镇国公遇刺身亡。
余十手里的木铲没握住,吧嗒掉在地上。
“时渝,你没事吧?”
余十怔在原地,慢慢蹲下,捡起铲子,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
镇国公......还是没了......
北狄挥兵南下,翰王率兵亲征。
至于小世子高荣轩与翰王的婚事......镇国公还没来得及跟皇帝请旨,就殁了。
余十洗干净木铲,心叹,这一世,小世子果然还是没能成为华缨的王君。
北狄与大昱交战,晋州人心惶惶。
好在不过一月,前线就传来好消息,翰王用兵如神,北狄节节败退。
还有一事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朝廷察觉有内奸,但没查出是谁。那奸细断了朝廷给北疆的粮草支援,万万没想到翰王竟早有防备,托武林名门红狮镖局从琅州送了十万石粮草补给,还有飞霞堡送的两千匹战马和七星斋送的五百箱兵器。
余十听守门的侍卫聊得唾沫横飞,不禁浮出笑容。
不愧是华缨。
战局已定,翰王班师回朝。
小世子高荣轩回国公府守孝,继承父亲的爵位。
元康宫空出来了,如意房也关掉了,厨子杂工都遣回了大膳房。
诗荷临走前还特意见了芷姝一面。
诗荷一直记恨余十藏着金香子的方子故意不告诉她,害得小世子当着一群奴才丫鬟的面骂她蠢猪,如今她要回国公府了,这仇既然得记下。既然她办不了了,那就交给别人办。
诗荷说:“听说琳姬很长一段时日都不吃红肉了,时渝常做河鲜给她。”
芷姝笑:“你都要走了,还惦记着?”
“我是为了你好,斩草要除根,除根要趁早。”
芷姝因为前段时间两国交战才没有闹事,如今战事结束了,小世子也离府了,她是准备好好收拾一下时渝那个贱丫头。
诗荷凑近芷姝耳朵,小声说:“乌鱼与青茄吃了,会腹痛。放心,死不了人。”
芷姝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歹毒?你竟想伤我家娘娘——你就不怕我告发你,让王上治你的罪!”
诗荷慢慢退开,动动眉毛,“是么?那我就等着咯。”
芷姝在原地站了一会,阴沉沉地回了檀清宫。
戚承麟抱着一只暖香炉,站在一株玉兰下。
芷姝正要上前请安,戚承麟忽然对身边的余十说:“时渝,你看,玉兰发新芽了。”
余十说:“是啊,院子里的花都想念娘娘了,想出来见见您。”
戚承麟笑了,“你就会逗我开心。”
两人又谈了几句,戚承麟才注意到芷姝来了。
“芷姝,你快来看看,玉兰的新芽。”
芷姝心底一阵空落,欠身道:“抱歉,娘娘,奴婢有些不适,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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