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媛为素女祭举办全鱼宴,不仅各宫女眷参加,后宫的各位男君也要出席。
黄昏将至,芷姝和余十扶着戚承麟去了夜明园。
各宫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刘昭媛穿了色彩明艳的霓裙,其他宫为了素女祭都扮得素雅,是故一眼望去,刘昭媛最扎眼睛。
芷姝扶戚承麟坐下,退到一边和余十站在一起。
到了这个场面,芷姝倒是觉得余十跟她是一边儿的了。
芷姝瞥了一眼望月台上的刘昭媛,低声哼道:“有什么了不起,天天在府里作妖作福。”
余十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摇一摇头,芷姝合上嘴不再说话了。
见人齐了,刘昭媛端起酒杯,笑着宣布宴席开始。
各宫的人轮番上前敬酒,向刘昭媛送上女红,顺便送些其他的小玩意。
刘昭媛笑容可掬,一派友善祥和。
过了一会,刘昭媛的女官之蝶俯身跟她说了两句,刘昭媛点点头,目光转向戚承麟这边。
“琳姬妹妹。”
戚承麟起身行礼,“昭媛娘娘。”
刘昭媛说:“之蝶说,你有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本宫?”
戚承麟并未与之蝶说过这种话。她略一怔神,很快反应过来,道:“奴家手拙,献丑了,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刘昭媛笑道:“妹妹哪了的话。在这王府后宫中,有品阶的女眷就只有本宫和妹妹两人,妹妹送姐姐礼物,姐姐哪有嫌弃的理?快,让姐姐看看你的巧手艺。”
戚承麟拿出一只锦盒,交与余十,“时渝,把这个给昭媛娘娘送去。”
余十颔首接住,“是。”
余十端着梨花木盘小步上前,刚刚走到中堂,就有太监高声传唤:“王上驾到——”
满席跪伏,“恭迎王上。”
余十心头一跳,也急忙趴在了地毯上。
“你们都起来吧。”
“谢王上。”
刘昭媛笑容灿烂,挽住华缨的胳膊,拉她坐在自己的贵妃椅上,“王上,您怎么来了?前些天嫔妾问您能不能抽空来素女祭,您可是说没空的。”
华缨随手捡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平王和黎王的酒宴取消了,这回可不是孤出尔反尔,昭媛不能怪孤。”
“王上真会说笑,嫔妾哪里敢怪您?您能来这,嫔妾和各宫高兴都来不及。”刘昭媛转身问满座宫人,“大家说是不是啊?”
各宫的人都连连附和。
所有人都在自己案前坐着,仆人在身后侍奉,唯独余十一个人跪在中堂的地毯上,格外突兀。
华缨看着余十,问:“昭媛,这个丫头跪在中间是什么意思?”
刘昭媛立即道:“这是琳姬妹妹的女红,听说妹妹精心准备了好久。不只琳姬妹妹,后宫的各位都准备了礼物要献给素女娘娘呢。”
华缨道:“既然是承麟的,快拿上前瞧瞧。”
刘昭媛别过头,悄悄给了之蝶一个眼神。
余十缓缓起身,恭敬地端着木盘,走到望月台的台阶下。
刘昭媛道:“磨磨蹭蹭做什么呢,别听见王上说快拿上来看么,动作还不快点!”
余十埋着头,脚下加快速度。
忽然,余十感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撞在脚踝上,很快脚踝传来尖锐的痛感,余十蜷起脚趾想用力抓住地面,可是痛感越来越强烈,鞋子在台阶边缘滑了一下,整个人从台阶滚了下来。
余十跌跌撞撞摔倒在一个侍女脚边,侍女被她撞了一下,手中端着的小瓷盆没端稳,满满一盆鱼羹泼将下来,把余十浇了个透。
滚烫的汤水泼在身上,余十的脸顿时烧起来,脸颊和脖子连着冒起了水泡。
余十端的盘子也摔在了地上,锦盒摔开,甩出了里面的香囊。
余十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她来不及顾及疼痛,更让她担心的是脸上的伪装被热水冲掉后暴露身份。
周围的女眷都被吓到了,连忙退开。
余十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哆嗦着抓起身边桌案上的酒瓶,把冷酒往身上泼,然后勉强从袖子里拽出手巾擦掉脸上的污渍,掩着面告退。
“时渝!”戚承麟慌忙站起,犹豫片刻后向华缨请求道:“王上,时渝是奴家的贴身丫鬟,一直乖巧懂事......那么烫的鱼羹洒在身上,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住......王上,请原谅奴家的失礼,恩准我带她下去疗伤吧。”
刘昭媛斥道:“琳姬,弄清楚你的身份!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翰王府的素女祭宴,王上还在这里,你身为王府姬子,竟要为了一个下人破坏礼数?成何体统!”
戚承麟无视刘昭媛的斥责,匍匐跪下,“王上,请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准奴家带时渝回檀清宫吧。”
华缨靠坐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握着酒杯,拇指在杯上凹凸的纹路间摩挲。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华缨自幼习武征战,什么小偷小摸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华缨对这些后宫的龌龊伎俩不屑一顾,只是刚才那一出闹戏真让她有点感兴趣。
她觉得余十有些有趣。
试想,一个小奴婢突然被滚烫的鱼羹从头泼到脚,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惊慌失措地尖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