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缨说:“太晚了,还能上哪去?就借阿十的泉明宫一宿。”
余十要起身,“奴家给王上抱一床薄被来。”
华缨拉住她的手,“不麻烦了,这样就好。”
华缨躺在余十身侧,一条薄被一半搭在余十身上,一半搭在华缨身上。
余十感到华缨微微卷曲的发丝碰到了脸颊,周遭的气息里弥漫有一股别样的味道,像柴火烘烤棉服的气味,暖和明亮,是华缨独有的味道。
躺了一会,余十有些迷蒙,以为华缨已经睡着了,这时华缨忽然说:“你为什么逃婚?”
余十醒了大半,“你又为什么娶我,对我好?”
“你若跟我说真话,我便对你说真话。”
不论如何,华缨此时是真心实意的,她想,如果余十对她袒露胸襟,她便也让余十心里敞亮。
可惜余十哪能说真话呢?余十难能告诉华缨她是重活的一世,她知道上辈子侯乐枫对她残忍至极,知道华缨帮她主持葬礼?余十不能,说出来华缨只会当她是疯子,没有人会相信。
余十说:“因为我知道,侯乐枫心里没有我,她娶我只是利用我和我爹在朝中的势力,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是吗?”这个理由没能让华缨信服,这些事以余十的头脑难道在侯乐枫追求她时她看不出?以前余十明明是不在乎的,她为了侯乐枫付出、付出、再付出,不计回报。这样为情牺牲一切的余十竟然在大婚前一天后悔?华缨不信。
“王上不知道,侯乐枫青梅竹马的小郡主是她的初恋,她心底的白月光,这才是真相。”
“那你便是我的白月光。”
余十愣了一下,笑:“王上在表演话戏?”
华缨摇摇头,长呼一段气,“我知道,你是不记得的。”
“我不记得?”余十撑起身子,俯身看华缨,“我们以前见过吗?我不记得什么?”
“十几年前的事吧,那时候我才十四岁。”
余十想了想,小声说:“先翰王......仙逝的那年?”
华缨继续提醒她:“晚上。”
“晚上......”
“鸢尾花。”
“鸢尾花......”
“美人啊,你真是把我忘得丁点儿都不剩啊?”
“我那时候才七八岁啊,你这不是为难我一个小孩子?”
“可是你现在都已经为人-妻了。”
余十哼了一声,转过身捂住头,仔细想了一会。
“啊!”余十倏地转向华缨,“你是坐在东王公观门口哭的那位小哥哥!”
“小哥哥?”
“对啊,还穿着战甲呢,我记得,头上系着红色的眉勒。”
华缨的眸子里闪着细细的光,她摸到余十的下巴,让她看自己,“我是生得不美?”
“王上俊美大昱人都知道。”
“那请问美人是用哪只眼睛把我看成了小哥哥?”
“哈哈哈......因为我小时候以为,只有男人才会上战场,而且你一身男儿打扮,又哭的满脸模糊,我实在是......”
华缨枕住两只胳膊,说:“那次以后,我再没有哭过。”
余十收了笑,轻轻应了声“嗯”。
华缨侧过头,眼神温柔,“谢谢你那晚送我的鸢尾花。”
“没什么,那时你太伤心了。”
十年前的一件小事,余十早已记不清了,记得的只有华缨而已。余十只依稀记得,那日城中过节,余十跟着姑母堂姐们去城郊的东王公观和西王母观祈福,余十提着花篮在观门遇见了一个少年,他浑身是伤,血泪模糊。余十给他擦干净脸,给他吃糖饼,还把怀里的蓝色鸢尾花送给他。
那时小余十把手指放到他的嘴边,说:别再咬啦,你的嘴都咬出血了。如果你觉得我做的糖饼不够甜的话,就咬我的手吧。
那少年听了,终于松开了牙,把没吃完的糖饼放进嘴里,边哭边说:甜,很甜,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糖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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